她呼吸平缓,肌肤好似霜雪瓷白,透着淡淡的粉, 乌黑的细发垂在两侧, 柔顺富有光泽,掩住了微微抖动的小耳朵。
寒意流淌,让睡梦中的她转了个身, 双目依旧紧阖。
片刻后, 终于抵挡不住愈来愈冷的温度, 迷迷糊糊睁了眼。
她呆了会儿,仿佛没意识到为何这么冷, 明明昨日还是暖暖的阳光, 所以晚间睡觉时就没有合窗。
榻前烛火摇晃,一声轻吱, 小窗被严密关上,墙边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试探着唤了声, “圆圆?”
帐幔内传出模糊的呜声, 出声之人笑了笑,挑开幔布,果不其然瞧见了半坐起身迷迷瞪瞪的小孩, “被冻醒了吧。”
静楠看向她, “甜果姐姐。”
声音软软的, 人却呆呆的。
甜果坐到榻边,给她披上外衣,“今早突然变冷了许多,昨儿一点预兆都没。你先乖乖躺着,我去煮碗姜汤给你喝,这种时候不能受一点冻,容易生病,公子回来该说我没照顾好你了。”
甜果絮絮叨叨,静楠只知点头看她,显然并没有真正清醒。
见她这模样,甜果忍俊不禁,刮了刮小孩鼻子,提上小灯,起身去了小厨房。
甜果其人,是荀宴从附近农家请来照顾静楠的帮手,年十二,因有着照看幼弟幼妹的经验而被荀宴看中。
她是农家女,不签卖身契,只是雇佣关系,但照顾静楠一点儿也不会马虎,处处都十分小心。
熟练地在厨房煮好姜汤,记得小孩爱吃油糕,甜果顺便炸了两块,备上小盏白糖来蘸。
回屋时,她不经意抬眸望了眼灰蒙蒙的天,云层密布,几片雪花摇摇晃晃飘至眼前,还未真正落上掌心,就融化了。
她呼出一口白汽,加快了脚步,心想:公子离开有大半月了,再不回来,圆圆该多想他啊。
被她认定会“思念哥哥成疾”的小孩正趴在被窝里玩陶响球,眼神清明许多,闻声投来目光,在触及油糕时明显亮了起来。
“先喝汤,再吃油糕。”甜果带孩子经验丰富,张口说出的话就让静楠无法拒绝。
姜汤已不烫了,但微辣,她出生至今统共也才喝过四五次,一直无法习惯这个味道。
喝到一半,静楠别过脑袋吐舌,试图驱赶舌根上的辣意,小狗般的模样让甜果莞尔。
主动拿走碗,甜果道:“好啦,知道圆圆总是只喝半碗,我就特意煮多了点,这一半就够了。”
说罢,自己把剩下半碗饮尽。
静楠拿起一块油糕,剩下一块递去,被甜果拒绝,笑眯眯道:“我不吃,都是圆圆的。”
她向来很守规矩,如这剩下的半碗没什么价值的姜汤可喝,但油糕这种在自己享用范围之外的东西,绝不会轻易动手。
毕竟,圆圆纯稚,她却不可以没有分寸。
甜果清楚,如果不是有这份自知之明,公子也不会选中她。
她道:“吃了油糕,再睡个回笼觉吧,时辰还早呢。”
静楠却没有睡意,咬着油糕拍拍被褥,含糊的声音发出,“姐姐一起。”
甜果略一思忖,脱衣上了榻。
甫一入内,她就感觉到了被褥中的温暖和柔软顺滑的触感,令她不禁喟叹出声。
这床被褥由蚕丝制成,被芯里填充了绸布和少许鸭绒,极为暖和。
蚕丝织物在哪儿都是名贵物,天水郡更是如此,公子依旧特意寻来给了圆圆,只是怕她睡得不舒服。
他对圆圆,的确是疼爱至极。
甜果心想,丝绸她是无法得到,但鸭绒不算难得,等有空了回家也去捡一些洗净放进被褥里,看看会不会更暖和。
那样,今年的冬天爹娘和弟弟妹妹也不会太难捱了。
脑中想着这些,甜果看向静楠,她吃过油糕重新钻回了被褥中,正拨弄陶响球玩儿,叮铃铃声不绝于耳。
那双乌黑的眼往下半垂,浓密卷翘的长睫便尤其明显,于灯光下根根分明。
甜果撑腮看了会儿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像有点理解公子了。
如果这是她妹妹,她也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都捧过去。
陶响球突然停止滚动,静楠探起脑袋往外看,但门窗紧闭,角落幽暗,除却身侧的点点光亮外,再无其他。
甜果有些猜出来了,轻声问,“想哥哥了吗?”
小孩没点头,也没摇头,又拨弄两下球,片刻才软声细气道:“不想。”
…………
自荀宴拷问连星后,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了。
两月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身边人来来往往,有时荀宴离开,有时林琅离开,有时大家都不在。
连小鸭子啾啾,偶尔都会被荀宴带走。
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静楠不知道,但她清楚哥哥在忙,就像哥哥最初把她带在身边时那样。
她会乖乖地看好自己。
可是,众人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半个月前荀宴赶回来给静楠过了生辰,随后又消失不见。
饶是小孩非常懂事,也感觉有点孤单了。
想念的滋味,她不大明白,但不能添乱似乎刻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