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痛不如短痛。
谢辰也知道这个理,疼得出了汗,也未让他停下。
推过一遍药酒,蔺长星侧身将药瓶放在榻边的桌几上,再坐回来时,谢辰已经背对他系衣带了。
他眸色微深,耐力到了头,将人按倒在床榻上:“不许穿。”
谢辰忍下惊呼,强迫自己迅速镇静,衣衫不整却又能做到淡淡地发问:“做什么?”
抿唇笑了笑,分明是纯良无害的面庞,眼睛里却什么都有。不想再跟她绕迷魂阵,蔺长星捉住两只纤纤玉手举在她头顶,俯身下去问:“姐姐,我的糖。”
谢辰嫌这姿势难堪,只是挣扎,没明白地问了句:“什么?”
“你。”他没头没脑回了一句。
谢辰却听明白了。
原来榆木脑袋终于开窍,若不是哄他,她来一趟做什么。被他不容分说的目光盯上,谢辰移开视线,不自在道:“别了,你还是端端正正做个君子吧,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说话。”
他不为所动,不愿意道:“每次都有好好说话,今晚省些口舌吧。”
谢辰见他理直气壮,本想笑,然而处境又让她笑不出来,无奈地骂了句“登徒子”。
蔺长星被骂愈发高兴,再不多语,埋进她的颈窝,霸道地落下烙印。
谢辰躲了躲,害怕留痕,他会意,知分寸地收了力道。
犹如藤蔓自体内四面八方生长,所触之处细细酥酥,良夜渐入佳境。
谢辰喊他:“长星。”
他攀上绣得栩栩如生的柳绿鸢尾花,正沿花枝探寻,“我在。”
谢辰低声道:“不许叫我疼。”
他沉浸在烂漫风光里,闻言停下来问:“上回很疼是不是?”
她略有怨气:“你说呢?”
他顿时敛了强硬之气,眨了眨眸子,与她鼻端相对,诚恳道:“当时不知道,隔日看着触目惊心才后悔。”
他话直白得引谢辰想起往事,愣神了会,脸热道:“你别说了。”
她虽没见着他所谓的“触目惊心”,却将养了两三日才觉自在。
蔺长星又对她道:“床单被我从南州带回来了……没洗过的。”
谢辰怔住,更不好意思了,轻声问:“留那个做什么?”
她本觉得,情之所至,不留下一点儿印记也好,省得日后烦心。可他竟替她留了下来。
蔺长星盯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朗:“你给我的一切,我都留着。”
紧闭的心房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解剖开,血气腾腾和缱绻温情直往里填,烫得她喘不过气,末了又觉得空荡。
她闭上眸子前,又说了一遍怕疼,让他斯文些。
可见上回的阴影。
不常示弱的人一旦求饶,就令人格外想疼爱,他哄道:“好,你不痛快就说。”
被他扔在地上的书没白琢磨,脑海里回忆过数遍的梦一朝成真,想停也停不下来。
不似上次的半醉半梦,蔺长星此时神志清明,还记得话本里的桥段,说不解风情的男子,姑娘家都不喜欢。
他当然想谢辰喜欢他,离不开他,存着讨好宠溺的心思,该给的安抚一样不少。
直到谢辰主动搂他时,他才温柔地吻了吻她脸颊,沉腰契合。紧张之余,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册里通常工笔最差劲处。
画册里都是朱红中乍见不雅,夸张粗糙且乏味,只亲眼目睹才知不是画师差劲,是世间的笔压根画不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上过彩的江南小景,林蹊粉蝶染露,舟过峡湾,伴着道不清画不尽的旖旎。
若让他执笔,他绝不会俗不可耐地勾画这些。
他只画清雨下的梨花,颤得不成样子,几度难捱地想逃离枝头。然而娇软处艳丽含露,寸寸容下春日里过度的烂漫热切,偏舍不得吐出半分。
他会是个上好的画师。
此刻没有人会比他们的距离近,她的心跳和她的渴望,他全知道。
蔺长星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吗?”
她簪子不知掉落何处,满头青丝铺撒在枕边,纠结与欢愉交织,遮住自己的眼睛,点点头。
过了一会,他挪开她的手,又问:“会不会太里了?”
“要不我不动了,等你一会。”
没人回答。
他换了个姿态,细细看了会她不许他多看的地方,又与画里对比,“温柔”地问:“姐姐,你睁眼睛看,是这样吗?”
谢辰在铺天盖地风雨里浮沉,临失态前忍无可忍,用所剩不多的力气,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体贴”话太多,一句比一句刺耳,与直接折磨她无异。
随之而来的,便是骤然而起的波涛骇浪,浪前再多的风暖和煦,绵绵温情,此刻全然不见,只剩癫狂索取与濒临崩溃的隐忍。
这是他的屋子,尽管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此刻也全不在跟前。但她不敢出声,亦不敢去咬自己的唇,明天还要见人。
快意没了着力点,她不得已地咬住身下的锦被,在浪中行船。
鼓声结束时,谢辰失神地想,他的书和画册没白看。
烛火早就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