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又自序,清平夫人。
这本书是胡夫人绝笔,关于它的成书李明微已有印象。是时胡夫人已缠绵病榻,断断续续写了三年之久。
书稿落成的第二天,胡夫人即撒手人寰。她头七之日,李大人亲笔作序,此后这本书便不知去向。
最后一次,她记得父亲拉着她的手说:“我落得这般境地,全是罪有应得,事到如今,却没什么好悔。”
“我唯一愧疚的只有两事,一是因我一时私心,辜负了你母亲一番心血,一是没能让你早早出嫁,而今要受我牵连……”
她心里一阵揪痛,紧紧攥住了衣袖,皇帝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响起:“想哭就哭吧,朕恕你无罪。”
这话实在让人动容,李明微但凡心志稍弱,立时就能滚下泪了。
不过她没有,只是伏地,深深叩了一个头谢恩。
心防深重如斯,皇帝心里默然叹了口气,情理上应当放了她,私心里却欲想要留住她。
她势必同胡夫人一般,远比现实看到的,世间盛传的,更令人惊喜。
他是想要将她拘在身边。
他踅身唤陆满福,自坐回宝座,叫他摘了次间的画给她,声音欲缓:“这图是依书所制,朕瞧你方才看得入神,一并送你,算偿我失言之过。”
李明微道不敢。
“收着。”皇帝淡道,转而望她,“说正事吧,想好了要求什么?”
李明微轻轻点头。
他挑了挑嘴角,“说吧。”
李明微深拜,直起身来,一字字道:“但求一生自在,不为人迫。”
不为人迫,皇帝细嚼这四字,她倒将一生都托庇在他一个承诺之下了。这绝世姿容,为人惦念在所难免,可若他都没舍得迫她,又怎会让别人迫她,他笑了笑:“朕应,不过……”
他话锋一转,“朕已答允太后替你指婚,此事却不算于内。只你既提了,到时三甲进士卷文呈上,朕准你选看。”
陆满福心里咯噔一下,准她选看,合着这是真要把人嫁出去?天下能在三甲进士里自己择婿的,从大晋建朝数起,也只得康平朝的永宁公主一人。
可那永宁公主是何人,那是太宗爷捧在手心儿里长大,摔个跟头都能把老爷子从木兰围场召回宫里的掌上明珠。
他瞧瞧李明微,如此隆恩,她竟还面不改色,端端正正的磕头拜谢。未免……未免辜负了他家主子的一份心意。
再瞧皇帝,并没多余的情绪,又说两句便叫跪安。
陆满福送她出去,出门的档口,忍不住开了腔,“姑娘知道永宁公主?”
李明微回眸看他,眸中微露疑惑。
陆满福咧嘴一笑,有意没说下去,“没什么,冷不丁想到了,姑娘当我没说。”
李明微微微颔首告辞,转身之际却是一笑,永宁公主,这个康平朝隆宠已极的天之骄女,民间不知道有多少关于她的传说,她自然,清清楚楚。
陆满福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就怅然叹了口气,一回身瞧见他干爹慢悠悠的从后头踱进来,打眼瞧瞧他,眉毛便是一挑,“怎么了这是?霜打了茄子似的。”
“唉!”陆满福叹了口气,左右瞧瞧,欲言又止,“等下了值再跟您老详说……”
第12章 郎心何似
晚上下值没赶上,陆满福得见吴宗保已是第二日中,皇帝午休的空档,爷两个就在值房里说了会子话。
吴宗保听完他长吁短叹的一番讲述,不由得一阵失笑,拍拍他道:“行了,瞎操心什么!主子爷心里有谱,你少掺合。”
陆满福嘴里嘟囔,“我还不是替主子委屈得慌,明明看上人姑娘了,偏要给出去,亏他还在太皇太后面前做了那一出戏。”
“瞧这眼力价儿,”吴宗保点他脑门一笑,“合该你当一辈子奴才。万岁爷那是肩挑九州,心怀四海的人,留不留李姑娘,那是他心里头的计较,少跟着凑热闹。”
陆满福是找他出谋划策来的,倒不是他自己要算计什么,实是他对皇上痴心,一心盼着他留下李明微,没曾想自家干爹这么一番说辞,不由嘀咕:“您老还说我,头两日李姑娘叫太皇太后指出去,还不是您千方百计给皇上透的口风。”
“嘿!你个傻小子!”吴宗保都不希得再理他了,背对着他直摆手,“走走走走!亏你叫我声干爹,这关口都拎不清,麻利儿的走,我嫌丢人!”
这顺毛驴的脾气陆满福摸得轻,忙腆着脸上前给他砸背,“您老说得!儿子这不是年轻不知事儿么,儿子哪里拎不清,您老可得指点指点我。”
吴宗保闭着眼睛哼笑,“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回我透口风,主子爷哪里什么反应你是望得一干二净了?”
陆满福一顿,腆笑道:“主子那是好面子……”
“好面子?”陆满福摆摆手,睁开眼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道:“福儿啊,有句话你得听着。”
陆满福忙正了脸色。
吴宗保幽幽道:“做奴才的,首要一件是忠心,旁的心思,少动。一次两次是你对主子有心,多了,是讨巧卖乖,不招人喜,再多,那就是忠心也成了野心、别有用心了。主子自个儿的事儿,叫他自个儿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