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站在原地,没有回答,阮森提高声音,“嗯?”
阮斯然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情绪,他双手握紧,问他:“你是把我当你儿子,还是阮斯然?”
阮森觉得这个问题好笑又没有意义,“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吗?”
阮斯然眼里都是倔强,“不一样,区别很大。”
这个答案阮森终究没有明确告诉他,但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只是阮斯然而已。
在开学得知他仍旧没有换专业,又一次将他叫进书房,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斯然平静地说:“没什么意思。”
“就是想做个人。”
“你的意思的,在我这里不是人?”阮森怒不可遏,把书桌拍的震天响。
阮斯然直视他的眼睛,“是。”
话音刚落,阮森的巴掌就打了过来,阮斯然的脸上立马浮现五个红肿的巴掌印。
“在我这不是人?”阮森气极反笑,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想要飞走了?”
“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觉得自己在老子这不是人?”
阮斯然没有说话,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光鲜艳丽的,但从小到大,他就像是一个提提线木偶,要按照他们期许的样子生长,否则就是漠然和诘问。
“阮斯然,你怎么可以和人打架?那都是没教养的人做的。”
“阮斯然,你得一直保持第一。”
“阮斯然,你要不要做爸爸妈妈心中做好的小朋友?”
阮斯然……
阮斯然……
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了枷锁,禁锢住了他的灵魂,他被套在一个名叫众人期待的“阮斯然”的外壳下,无人关心,他是不是愿意,他是不是快乐,他会不会痛。
如果说十岁之前,他还渴望从父母亲那里,本能地渴望被爱,一直按照他们的期待,压抑自己的感情,修剪掉自己的欲望。
那么十岁时,他差点快死的时候,获得的仅仅是:“阮斯然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失误?”
然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阮森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喘着粗气,“我看多少年轻人自诩才华横溢想要追梦,可现实呢?梦想就是一个笑话!”
“好,你有本事,就离开这个不把你当人影响你追梦的地方,以后也别回来求我!”
阮斯然看着他,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说,“好。”
退出书房之前,给阮森鞠了三次大躬。
阮斯然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或许对自己而已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也不算是坏人。
他只是不爱自己,或许不是不爱,只是没有那么爱。
于是,就这么离开了阮家,开始了独属于阮斯然自己的生活。
阮母期间看他过得辛苦,劝了几次:“然然,爸爸是一时气头上,你应该知道的,他其实很疼你的。做这些也都是为你好啊。”
“以后跟着爸爸接班不好吗?以后阮家的都是你的,你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干什么?”
……
……
其实絮絮叨叨还说了很多,但意思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
他站起来,看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说:“可是我不想要。”
这个世界似乎都是有代价的。
幼年时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为了让他们多开心,多喜欢自己一点,他勉强自己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情,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没了自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他什么也不喜欢,也没人问他喜欢不喜欢,就像一个被期待被塑造的傀儡。
可好不容易,他才有自己喜欢的事物,他不想放手,也不愿勉强他们来喜欢自己。
大学这几年他过得真的辛苦,但至少是他想要的。
他想,他们也只是不爱自己而已。父母不爱自己,似乎也没有关系,因为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需要“爱”这种枷锁又累赘的东西。
·
人间百态,喜怒哀乐,都在这栋白色建筑内上演。
阮斯然来过医院很多次,从未有过一次,感受这么深刻。
医院,每天都在上演人世间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就像现在,他也未能免俗地觉得难过,觉得疲惫。
好像坚持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东西,被突然漫上的悲凉淹没。
他轻轻开了腔,眼里情绪消散,“妈。”
谢自翡停了下来。
“我自己选的路,没有你们的扶持,也依旧能做得很好。”他说,“也没什么好怕的。”
最差不过从头再来。
谢自翡嘴唇动了动,看着他良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父子俩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只要阮阮平安,随便你们吧。”
阮斯然在口袋抹了半天,都没有摸到自己的打火机和烟。
他会抽烟,但极少才会抽一次。他其实不喜欢任何让人迷恋上瘾的东西,因为觉得那些东西会把人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任由工具摆弄。
但现在心口躁得有些胸闷,让人的情绪无处发泄,他很想抽烟。
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