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是又靠着这几个窝窝生扛着回了宁林。
原本就风餐露宿,又是冬天,天寒地冻的连口热水都喝不到。
窝窝里加的野菜又干又涩,榆皮面又刺激胃。
结果一到家就吃不消了,回来当天就因为胃出血住进了医院。
姜晓菱一直到现在还记得,爸爸为此还去医院陪了几天床。回来后一直念叨,说小徒弟这次算是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得不成样儿了。
那次胃出血之后,胃疼的毛病算是跟了邵彦成一辈子。
从此后,他年纪轻轻的就一点硬东西都吃不了了。
一个南方人,自此就再也没吃过米饭。
即便到了后来,家里条件好了,能够吃得上米饭炒菜了,他也只能顿顿吃煮得软烂的面条,或者蒸得渲软的馒头。
想到这儿,姜晓菱下意识的就朝那个男人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这次出差,你带点吃的吧?多带点馒头饼子之类的。万一路上有什么情况,再找不到卖饭的地方。”她朝男人提议道。
邵彦成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这条线我跑过好几次了,路上要经过好几个大城市,还有不少乡镇。卖吃的地方不难找。”
看他完全没有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姜晓菱暗暗着急。
她正想再找个什么理由劝劝的时候,旁边的徐寒梅插了话。
她说:“彦成啊,晓菱这句话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们来的一路上,看到好些地方在闹旱情呢!你还是自己带点干粮,别到时候万一买不到合适的。
你们开车的人,最容易的就是三餐不照点儿。你现在年轻不觉得,等年龄大了,有你受的!”
听师娘都这么说了,邵彦成自然不能继续反驳。
他只得点头,笑着回答:“行。”
看他这副表情,和自己儿子不想听话,敷衍他娘时一模一样,姜老太太顿时着急了。
“行什么行?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
哎呀,寒梅啊,你也别跟他说这些,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怎么准备干粮?
他这会儿答应你了,出了这个门肯定转脸就忘!你去,现在就发上一盆面,下午的时候给他烙点饼让晓菱给他送家里去。”
听老太太这么说,邵彦成知道这是要来真的了,顿时急了。
他赶紧摆手,一叠声的拒绝:“奶奶不用了,真的不用,我肯定记得准备。我下午就去饭堂打点馒头带着,放心吧,别让阿姨,晓菱麻烦。”
“饭堂现在吃饭都是定人定量的,你没有提前申请,谁会多给你准备?”姜晓菱毫不客气的揭穿了他的谎言。
说完,又转头看向母亲,道:“妈,你也先别忙活。不用他自己的干粮他肯定也不会要。索性等我和他一起去一趟厂子,把他的粮食从食堂领回来。之后,咱再给他做。”
看她对厂里的情况这么了解,邵彦成很有几分尴尬。
又听她说要领了自己的口粮再做,这次总算没有再拒绝。
只是低头和她商量:“你别跟着跑了,我下午去领了,然后送过来。”
可姜晓菱只是斜眼看了看他,并没有应声。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粮食都有定量,家里人多开火的,每月头起那几天,通常都是家里派人去粮店排队买粮。
而像邵彦成这种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家里不饿,平时就不会在家里开火。
所以他们通常不会特意去粮店买粮,而是直接把供应本还有随工资发的粮票交到食堂兑换成饭票。
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
所以,确实如姜晓菱所说,如果要给他烙饼子带着,要么从姜家的口粮里挤,要么去厂里把他存的粮食取一些回来。
可去厂里取,他就得跟人家解释一下子要这么多粮食干什么?如果食堂没备那么多,还得听大师傅嘟囔几句。
以邵彦成那种对于吃喝完全不在意,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的性格,让他去取,多半他又找个理由随便对付过去了。
反正明天一大早他就走,家里人也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姜晓菱压根就没准备给他这样的机会。
既然要蒸馒头烙饼,那就得发面。
所以徐寒梅干脆直接把他们俩一起撵了出去,让姜晓菱趁着现在还没开饭,立刻跟他去厂里把粮食取回来。
于是,几分钟之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家门。
走出家属院,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行人,邵彦成站定,开了口。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