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姚珍珠在那个梦境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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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有点不太敢说,犹豫片刻,还是问贵妃:“娘娘,端嫔娘娘瞧着很是和善。”
端嫔是贤妃的亲表妹。
贤妃出身世家,旧时门阀,比端嫔的书香门第要高贵许多,因此,入宫这么多年来,贤妃对一直往上凑的端嫔爱答不理,偶尔也冷嘲热讽。
除了贵妃她不敢当面顶撞,其他嫔妃她都不曾放在眼中。
即便是亲表妹,也丝毫不顾忌亲情。
但端嫔从未因此说过贤妃半句坏话,每当贤妃甩脸闹不愉快时,都是端嫔出来打圆场,替贤妃开脱。
如今贤妃因秦三娘一事被陛下不喜,又丢了面子,整日只在绯烟宫闭门不出,也还有端嫔一日日上门关怀。
这种雪中送炭的美德,令宫人都说端嫔是人好心善,这才是一宫主位的气度。
当然,姚珍珠在梦里见过端嫔的真面目,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姚珍珠这话问完,贵妃便又笑了。
“傻丫头,这宫里头,人人都只表现出外人想看的样子。”
“你以为,为何贤妃那么跋扈冷傲,不近人情?还不是因她膝下无子又位居妃位,不得不让自己冷酷起来,才能御下。”
“再说庄昭仪,她若不左右逢源,为身后之人尽力筹谋,又如何能安稳生下孩子?”
“端嫔为何总是笑脸迎人?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贤妃的表妹,贤妃四处得罪人,旁人不敢明目张胆欺辱谢氏贤妃,还不会拿她撒气?”
“丫头啊,不说宫里,便是天下所有人,表现出来的都是他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姚珍珠十几岁时青州便遭灾,好不容易从乱世中活下来,她又入宫为奴。
对于姚珍珠来说,能吃饱穿暖,能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生活,从未有人教导她做人的道理。
能在贵妃这里听到这些话,令姚珍珠醍醐灌顶,说句灵魂震荡也不为过。
原来,即便是尊贵的娘娘们,也不是都随心所欲。
姚珍珠敛下眉眼:“谢娘娘教诲,珍珠受教。”
贵妃听到姚珍珠的话,不由看了李宿一眼,微微颔首。
这孩子是真聪慧。
有些事,不用她细说,姚珍珠一点就透。
贵妃道:“既然话已至此,那本宫再多说几句。”
“在宫里生活切忌冲动。”
贵妃迈步往前走,一行人在幽静的梅林里穿行。
“陛下突然重病,卧床不起,太子意图大宝,想要提前即位,宫里的太平日子即将结束。”
“我不在宫中,苏家也有的是底气,无论谁做皇帝与我都无太大干系。”
“但你们身处漩涡,务要谨慎行事,切忌急切冲动,万事三思而后行。”
贵妃顿了顿,她道:“我竟有些好奇,倒想看看最后会是怎样的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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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鼓打三更。
定国公府,前院书房内,定国公郑承嘉正在桌案前写信。
他三十三四的年纪,比妻子寿宁公主略大三岁,却儒雅清隽,眉目如仙。
郑承嘉身形修长,略有些消瘦,是一派文人墨客之态。
书房中,烛灯幽幽燃着,只有郑承嘉一人。
袅袅青烟从博山炉里徐徐而升,迎风而来一阵轻灵木香。
郑承嘉写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有察觉晚玉香中有些异于平日的苦涩。
大抵因这信实在难写,无处落笔,郑承嘉写写停停,最终还是叹气停笔。
他把竹笔放回桌上,抬头看向已经燃到底的烛灯,开口就想唤人来换。
话到嘴边,他却一声都没发出。
郑承嘉略一皱眉,板着脸起身,来到烛灯前。
他打开灯架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白蜡。
郑承嘉掀开灯罩,把新白蜡对准正燃着的蜡烛头,待到新蜡幽幽燃起火光,他便凑近了些,在烛台上滴蜡油。
啪嗒、啪嗒。
蜡油滴在烛台上,冒出一层白雾,一下钻入郑承嘉鼻中。
郑承嘉眼前一花。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凑得太近,蜡烛的烟气薰了眼睛,便把蜡烛直接插在烛台上,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退,他才发现自己腿脚发软,膝盖一弯,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从来没摔得这么重过,这一下磕在腰背后,撞得他痛呼出声。
“啊!”
郑承嘉这一声喊完,立即感受到五脏六腑一阵尖锐的疼。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神智不清,不停打滚。
从未做过粗活的手指扣在地砖缝隙里,划出一条条血痕。
郑承嘉此刻顾不上其他,他想唤人进来救他,可喉咙充血,他一个字都喊不出口。
寒冷冬夜里,他孤零零在冰冷的地上煎熬着。
深入骨髓的疼折磨着他,让他几乎要是去所有神智。
郑承嘉眼神涣散,瞳孔放大,人生最后的思绪里,他想的只有一件事。
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
灯花啪地一跳,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