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比了一下,从姚珍珠手里接过芦苇条,在篱笆跟草席交接的位置系了几根芦苇,晚上只要把草席紧紧系在篱笆上便可。
这边侍弄完,李宿便把席子卷了上去,系在绳索上。
午后的阳光璀璨而炙热,可以把山洞烤得暖融融,晚上便也不会太冷。
这边弄完,李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咱们去开窑。”
姚珍珠一下子便兴奋了:“走!”
两个人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重新背上草筐,一起往土窑那边走。
待路过竹林时,李宿默默换了个位置,挡在了姚珍珠跟竹林之间。
姚珍珠心里还是害怕。
她再坚强,再勇敢,也到底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今日差点就被野兽伤害,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不消说今日,便是再过十日,对于被野猪追赶的仓皇和害怕,她也会记在心里,可能要过很多个岁月才能消弭些许。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姚珍珠心底里的恐惧,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跟李宿说过。
李宿沉默,寡言,看似不懂风情,却又细心体贴,平日里脏活累活抢着干,也能下意识体贴她,不让她靠近才遭过难的竹林。
这份细心,实在让人动容。
姚珍珠抿了抿嘴唇,小声道:“谢谢你。”
她没用殿下这个敬称,只是用你来称呼,可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李宿心口温热。
他没回答,只是继续陪伴她往前走。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片刻,便来到姚珍珠跌倒之处,出乎她的意料,那一地血迹和残肢都不见了,只剩下被新铺盖上的厚厚的泥土。
姚珍珠瞪大了眼睛:“殿下?”
她抬头去看李宿,李宿却没有做什么多余的表情:“血迹一直在这里,会引来其他野兽,此处离山洞太近,不甚安全,我便把此处重新填埋。”
他声音淡淡的,仿佛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姚珍珠细心发现,他的耳朵依旧红了。
阳光下,他红彤彤的耳垂仿佛能发光。
姚珍珠心里头跟喝了蜜一样甜。
“殿下真细心,”姚珍珠夸他,“此番若幸亏有殿下同行,若只我一人,指定无法活过三日。”
李宿垂下眼眸,飞快在她脸上睨了一眼,然后便重新望向远方。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山林,绵延的青山围住了峡谷,也围住了他们的出路。
李宿淡淡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险。”
这些胆敢行刺的刺客,可以肯定是冲着皇帝陛下来的,但他们也不会放过李宿。
但凡有机会杀死李宿,一定会置他于死地,李宿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一次次死里逃生,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因为他足够谨慎,也足够努力。
在其他皇子龙孙玩耍嬉闹的时候,他就跟着贵祖母请来的武先生练武,不分寒暑,无论昼夜,从小到大勤勉努力,才有今日这一身武艺。
他不能只靠别人保护,若真如此,九岁那年他何苦苟活下来?
他能保证自己不死,也尽量庇护身边的禁卫,可是这一次,无论是贵祖母还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对方下了死手。
能在盛京近郊藏匿如此多的刺客死士,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之前的每一次刺杀,无论谁下的令,能刺进他身边的不超过二十。
前日那一拨刺杀,前前后后最少有数百人,而且杀手即为凶残,几乎不□□份,但见落单必要下手。
这也是果断跳崖的原因。
若非如此,他身边的禁卫必要战到最后一刻,必要死到最后一人。
只是没想到,把姚珍珠牵连进来。
思及此,李宿眸色骤然一变。
动手之人,怕是想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李宿沉声道:“你且安心,只要我还在一日,就不会让人伤害于你。”
姚珍珠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说:“好,那我就听殿下的。”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待到了土窑之前,李宿便跟姚珍珠一起把上面已经烧焦的木板挪开,显露出里面的干草灰烬。
因为直接用的火烧,也没有特地隔开窑室和火道,所以打眼一看,整个土窑里黑乎乎的,在陶器上盖了一层烧焦的干草,什么都看不清。
待到了近前,姚珍珠倒是有些紧张。
“殿下,我手心都出汗了。”她小声说。
李宿没吭声,只是在衣服上偷偷擦了擦手。
他没让姚珍珠动,先试了试土窑内的温度,感受到只有些许余温,才把衣摆掀起系在腰上,直接下了地坑。
李宿把上面的干草全部扫掉,这才露出里面的陶器。
打眼一看,四个大锅里就有两个已经裂了,另外两个暂时看着还好,没有明显的裂痕。
而小碗里面,只有三个碗是好的,剩下的基本上碎得瞧不出原本样貌,连捡回去当瓷片都当不了。
李宿简单清了清,就把三个碗放入锅中,先端出来一个给姚珍珠。
然后他端着另一个,一纵身就跳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土窑边上,仔细看这两个锅三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