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又无情歹毒,非善主。”
李和生带着那六七个曾跟随过箫起的臣子跪地,一桩桩一件件说着箫起曾经的歹毒旧事。
比如,不惜以身犯险冲救被匪寇围困的村庄救下百姓。实则,那些匪寇是他安排的人。
比如,以清正之身收留许多深陷冤狱的臣子。实则,那一桩桩冤案是他幕后推动。
沈茴坐在上首,将朝臣脸上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
沈茴很满意。
当然了,这还不够。
她得让这些真相被更多人知晓,天下皆知。到时候,他身边的属下会不会怀疑自己也受骗了呢?他再网罗人才时,对方还会信任他的人品而誓死效忠吗?
没有人可以永远装下去,虚伪的人皮早晚要裂开。
箫起自诩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可他算错了沈茴的善良,他没有想到沈茴从未想过对那个假皇子下手。他更没有想到他送去给裴徊光虐杀泄愤的弃子,居然会被沈茴救下来,乃至今日成了揭穿他伪善的人。又或者,多年被人追捧让他越来越自大,终于有了疏忽。
满殿的朝臣议论着,原本还只是小声讨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那些被李和生揭露出来的事情所牵扯的人,许多都是在座朝臣的旧识,不能不气愤。
华丽的大殿嘈杂一片,有些失了体统。
可沈茴弯着唇,很是满意。
过了一会儿,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沈茴抬起眼睛,顺着朝臣的目光望向大殿门口,看见了裴徊光。
他踏过积雪,方至。
裴徊光抬抬手,扯开领口的系带,将月白的棉氅脱下来,随手递给身边弯腰的小太监。他扫了一眼殿内情景,面无表情缓步往前走。
他本不想来。因无甚兴趣。
可是在年三十的晚上,他该去哪呢?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那就来看看她。
“怎么才来?”沈茴遥遥望着正朝她走来的裴徊光。
裴徊光笑笑,漫不经心开口:“不是年夜宴?怎乱糟糟惹人厌恶。”
满庭噤声。
沈茴望着他沉默了一息,才开口:“玥王私联后宫妃嫔残害无辜孩童,意欲嫁祸哀家。便交由司礼监处置了。”
齐玥,是齐氏最后的男郎。
裴徊光瞥了一眼脸色灰败的齐玥。齐玥曾是裴徊光故意留下来打算慢慢虐杀取乐的人,如今竟也无甚折磨他的兴致。裴徊光意兴阑珊般随口道:“处死便是。”
沈茴轻轻地蹙了下眉。
丁千柔慌张地站起身,望向沈茴。
“太后,您不可以处死玥王!”丁千柔声音很大,却在颤抖,为了她心目中的雄鹰,她鼓起勇气来。“太后应该不希望我当众说出你那个秘密吧?”
沈茴望向丁千柔,很快明白她说的秘密,定然是沈茴与裴徊光的关系。
丁千柔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再往前迈出一步,继续用唯一的筹码威胁:“太后,我……”
话还没有说完,丁千柔的身子便软绵绵地倒下去。一支银箸从身后而来,刺穿她的咽喉。她躺在地上,一个字也发不出,临死前,忍痛转头深深望向玥王。
“吵。”裴徊光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腕上因抬手而起的一丝褶皱。他缓步走向上首入座,面无表情地开口:“起宴。”
丁千柔的尸体被抬下去,血迹亦被擦净。玥王被押走。李和生等人也被引下去。
仙乐再奏,歌舞再起。
裴徊光慢悠悠提壶倒茶,将香茗递给沈茴。
第196章
沈茴接过裴徊光递来的茶, 抿了一口。虽殿内炭火很足,可到了冬日,沈茴总是陷在缓不过的身寒中, 每一口热茶都成了一种慰藉。
沈茴将空了的茶盏放下,侧首望向身侧的裴徊光。他早已在递茶给沈茴后便移开了目光,漫不经心地欣赏着锦毯之上的歌舞。感受到沈茴的目光, 他侧眸瞥了她一眼,再提壶为她斟一盏热茶。
他恹恹开口:“这舞不够喜庆, 换一支。”
正起舞的舞姬们大惊失色,颤身跪地。席间刚起言谈声, 再次寂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探看裴徊光的脸色。
沈茴将小巧的茶盏在手心里转了转,淡然开口:“下去吧。”
惊惧的舞姬们如临大赦, 脚步匆匆地快步退下去。
沈茴侧首,让平盛将节目单拿来。她浏览了一番, 点了个杂耍的节目,让其现在就来表演。
在后台准备的戏班子知道前面的情况, 立刻紧张地牵着小白狗和两只金丝猴,硬着头皮往前面去。纵使心理紧张得不得了,到底都是表演了半辈子的人, 一开始表演,脸上立刻挂了笑, 不出半分差错。
裴徊光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瞧着这些人杂耍。
沈茴侧首,并不压低声音, 正常音量开口:“掌印,这表演如何?”
刚好戏班子表演结束,紧张地跪地行礼。
裴徊光目光扫过和人一样弯着腿行礼的金丝猴, 开口:“赏。”
戏班子顿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节目都很顺利,裴徊光神色淡淡地观看着,偶尔吃两块琉璃碗里的糖块,再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