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点头:“能。只是要再过几日。”
谢郬不解:“为什么要过几日?”
高瑨说:“潜入北辽之前,我给你爹留了密旨,让他将北翼武威军向遇水河畔调遣五里,直逼北辽安西部落主营。安西部落是北辽军的活动粮仓,牛羊多过兵力。”
谢郬身子一震,肋骨那儿生疼,高进赶紧把人给摁住:
“说话就说话,瞎动什么?”
谢郬躺着问:“不是,你不会打算跟北辽开战吧?”
高瑨摇头:“马上入冬了,安西部落关系整个北辽的生计,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们打的。”
“你确定?”
谢郬深知打仗的苦,如果是保家卫国的打仗,那是应该的,可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人就不值得,因为一旦开战,就必然没有赢家,死伤也绝对不止一个人。
高瑨说:
“你记得拓跋丈吗?他是汗王的叔叔,被安西部落的首领之子阿石莽杀了,可是好几天过去了,你见汗王敢动阿石莽吗?他不敢!因为安西部落的牛羊关乎着整个北辽冬天的口粮。”
因为安西部落对冬天的北辽尤其重要,所以,即便汗王知道阿石莽杀了拓跋丈,在冬天过去之前,他也只敢拖着,不敢真的对安西部落施压交人。
同样的,如果这个时候武威军逼近安西部落,北辽为了保全安西部落,定然是要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的。
“原来你都算计好了。”谢郬说完,见高瑨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好像还是很担心的样子?”
高瑨长叹一声:“我是担心这几天……高玥在天牢里,若是有人等不及要把他处理掉的话,我们在外面束手无策。”
“……”
**
北辽天牢。
高玥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牢床之上,牢房角落顶上有一泄铁窗,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铁窗飘下,不过不等雪花飘落地上,在半空就融化了。
外面下雪了。
高玥记得他刚来北辽的时候,也是这种初雪的天气,风异常刺骨。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的高玥和那个时候的高玥相比,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他怕的要死,现在……他已然连死都不怕了。
高玥自诩侠客,他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想保护的人,也报答了想报答的人,恨的人已逝,爱的人没有,他短暂的一生没有遗憾。
可以死了。
这么想着,关押高玥的牢房门锁处传来动静,牢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两个凶神恶煞的狱卒进来把毫不反抗的高玥粗鲁架出牢房。
看见拓跋钊的时候,高玥一点都不意外。
拓跋钊冷笑着命人把高玥绑在刑架上,他在刑具前挑了半天,挑了一根烙铁,将之拿到火炉上烧,边烧边说:
“真是没想到,我会被你这么个小子耍弄!跟我说说吧,谁指使你的,怎么指使的,劝你老实交代,否则一会儿可有的苦头吃。”
高玥配合着被绑,靠在刑架上问:
“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拓跋钊回头狞笑:
“你说呢?”
高玥漫不经心的说:
“既然说与不说都一样,那我还是不说了。”
拓跋钊拨弄了两下火炉上的烙铁:“说了,可以少受点苦,不说……哼哼。”
高玥往那火炉看去一眼,说:
“我怎么说也是礼朝的质子,如今礼朝的使团仍在北辽,你就这么对我动手,不好吧?”
拓跋钊忽然狂笑:
“你这小子不会还以为礼朝使团那帮人真的是来救你的吧。别天真了。”
“他们白日里拼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们自己活命,他们知道,就算说不救你,北辽也不会放过他们!那些使团的人早就知道你在北辽,可他们送拓跋延回来之后那么多天,在汗王面前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你。”
“可想而知,你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若是死了,说不定还更好。”
高玥沉默了。
虽然他自己心里早已想到这些,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是很讽刺的。
拓跋钊见他不说话了,继续道:
“所以,现在你还觉得使团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吗?哈哈哈哈哈。”
高玥不想跟他说话,干脆闭上眼睛消极抵抗,心里暗自决定,若是一会儿受不了疼,咬断舌根也能死个干净。
拓跋钊很快将烙铁烧红,他将之举着来到高玥面前,如今他对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少年可以说恨之入骨,因为他的举动,如今他成了整个北辽的笑话,反倒是拓跋延因为救驾的功劳立刻让人忘了他和礼朝的那些事。
这一场斗法,拓跋钊输了个彻底,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小孩。
残忍的眼眸中倒影着烧红的烙铁,眼看就要烧在高玥身上,忽然从外面射来一支箭,将拓跋钊的手腕射穿,烙铁棒子掉在地上。
拓跋钊捂着手腕惨叫,往后退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屁股正坐在烧红的烙铁上,他发出一声几乎能把天牢牢顶掀翻的惨叫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