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她索性探身过去,“那大小姐,你对这个人的来历有头绪吗?”
“嗯……”
观亭月沉吟着,“仅仅只是个称呼很难找人,况且也未必是真名,如今物是人非,新旧更迭,确实不太容易——这样,得空我去帮你问几位兄长,如果有了消息,再寄信告诉你。”
“好啊!”她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得到如此承诺,已是欢喜地点头。
再度走上二楼时,底下的食客们已陆续回房就寝,值夜的伙计又开始在柜台前打起了小呼噜。
在回廊处的阴影里,观亭月发现她三哥正闲极无聊地编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旁边另有两对蝴蝶,也不晓得站在此处多久了。
“明早要赶路呢,别玩了。”她路过时顺手牵羊捞了只蝴蝶走,“我拿去逗双桥。”
后者眼皮不抬,“你随意。”
观亭月正走出几步,蓦地一顿,接着方才被敏蓉打断记忆,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
她又原封不动地退回他身边来。
“诶。”
观亭月摩挲着下巴,“早年咱们爹有吩咐过留意战场上走失无依的孤儿。”
“她说的那个‘老叔叔’,不会就是你吧?”
观行云的眉梢微微一动,就见她上下打量端详。
“寻常观家军的火焰标识大多在军甲肩侧,唯有斥候的才是在里衣襟上。”观亭月越说越恍然,“常宁……常宁位于西安西北方,你十九到二十那会儿……正好去渭水线跟过几场仗!?”
青年手指灵活地给蚱蜢收了个尾,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么激动干什么?”
“‘老叔叔’没你想象的那么寒碜,叫你失望了是怎的?”
她不甚明白地抱起双臂,“既然那位芳心纵火犯是您老人家,为何杵在这里不吭声?平白叫人小姑娘惦记许多年。”
“有什么可说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了不了得,至少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不好么?”观亭月调侃。
“我临终怕吵,送终有你就够了——”观行云顺手把玩意儿扔给她,“真相和想象,往往是后者更得人心些,所以,倒不如让她活在自己的构想里。”
他勾起最后那只落单的草编蝴蝶,吊儿郎当地拖着步子回房,满口不知所云地念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第68章 你知道‘东坡肉’,怎么做吗……
在这座小城里足足待了快有一个月, 被人捧到天上去也罢,骂到尘埃里也罢,到头终于是要作别远辞了。
李宣文赶早来送他们, 打包了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让燕山的亲卫拎着。知道观亭月这回被他搅得不胜其烦, 特地识相地没再提祠堂的琐事。
敏蓉随她走下楼梯,“你们接着是要去寻二少爷了吗?”
“对。”她说, “大概往凤阳的方向走——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要在怀恩城多待一段时间。”敏蓉站在大堂里,“帮着李老先生修缮一番将军祠堂内的陈设和人物生平。”
“等事了后……”她沉思片刻,“应该会大江南北地走走看看,去把观家军的事迹讲给所有人听!”
观亭月:“……”
果然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
“大小姐, 以后我肯定还会再见的吧。”敏蓉不由抚掌期待,“真希望那时你们已经一家团聚,这场面可太震撼了,想想就令人激动!”
“有大少爷、二少爷, 四少爷……”她掰着指头算, “想不到观老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夫人竟还能生养得这样好……”
“……”
观林海是少见的惧内,和史上某位戚姓将军有得一拼, 纳妾纳色更是想都不敢想。
观亭月轻咳,口无遮拦道,“也许是我爹……身体健壮, 命中力比较高吧。”
话音刚落, 她后脑勺便给人搡了一把。
“嗐,说什么呢。”观行云不满,“侮辱先祖就算了,还和人小姑娘家讲这些。”
他抱着胳膊, 路过敏蓉身旁时,抬掌在她头顶轻轻一扫,不冷不淡地告别。
“走了。”
此刻的燕山正靠在客栈门边,看起来像是等了有一会儿。
这几日风寒露重,越来越冷,连他也往肩上多添了件玄色的大氅,整个人瞧着既挺拔又温厚。
见她走近,抱臂的手便松开来,“早饭吃过了?”
“嗯。江流和双桥应该在外面。”观亭月颔首,刚要推门,燕山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叫住她。
“诶等等——”
他从亲卫手里的包袱中翻找片刻,最后捡出一袭象牙白的披肩,抖抖开,两手自她背后绕过,严丝合缝地裹住肩颈。
“你才痊愈,少出去吹风。”
燕山垂下眼睑,一面说一面替她系带子。
这小斗篷不知是几时准备的,滚边之处点缀了一圈白狐狸毛,光是看着都觉得暖和。
青年的五指修长嶙峋,伶仃却满是伤疤和茧子,观亭月抿住嘴唇,视线就这般跟着忽上忽下。
直到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