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懊恼,什么解内衣扣,虽然成年了但这种话是能随便跟男生讲的吗?光想想耳根子就红。
韩韫屿没回消息,连一个问号都没有。这种情况下,尤夏侥幸地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没看见。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不过不太可能,尤夏刷着牙,心说就算昨晚他没看见,现在都十二点了,他不可能看不见。
那不回消息的意思是?
正胡思乱想,卫然的语音进来了,她说:“昨晚那条裙子怎么回事?解释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灰?”
尤夏心虚地打字:“我的错,我会洗干净的,保证给你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见那边正在输入,她继续写道:“你衣柜里有件黑色的,非常适合我今晚要唱的歌,借我穿穿。”
“滚!”
“你梳妆台上的粉底液和口红,今晚再借我用用。”
“滚滚滚!”
“然姐姐真美。”
尤夏笑着换下睡衣,把卫燃的黑裙子粉底液和口红等等如数装进自己的双肩背包里。
卫然跟她是邻居,大她两岁,在经管学院读大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铁一般的关系。尤夏之所以能有源源不断的兼职可以做,都归功于卫然。她总能通个各种渠道找到各种兼职,在尤夏心里,卫然是无所不能的。
囫囵吃了些昨晚剩下的饭菜,两点的时候尤夏去上家教课,一直到下午六点。学生是个女生,刚上高一,开学分班考试数学只考了21分,她妈妈气得三天两头去医院。经人介绍,直接找上门要她辅导,工资日结。
那家人管下午饭,尤夏也没客气,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距离酒吧演出还有四个小时,左右她也没地方可去,就提前去了马赛克。
马赛克的装潢尤夏很喜欢,青春,温馨,舒适。
这个点店里已经有不少人光顾了,她寻得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目光将台上台下扫了个遍。
——那个人今天没来。
赵承看见她时笑着走了过去,送给她一杯鲜榨果汁,“小学妹,想吃什么跟承哥说。”
这里面的人都很好,尤夏对他笑:“谢谢承哥。”
她坐在橱窗旁,默默地吸着果汁,第n次点开那个人的对话框,依然没有回音。这时屏幕上突然有视频打过来,一看是尤秋,尤夏急忙跑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视屏一接通,首先出现的是尤冬红扑扑的脸。
“姐姐。”他的喊声夹杂着委屈和哭泣。他才九岁,还很小。
“怎么了,我们东东不哭。”
“教我做数学。”尤冬憋着嘴,“二姐不会。”
“是你听不懂!”一旁的尤秋声音拉得老高。
“是你不会做,你连乘法口诀都背错。”
“是你……”
“什么作业?照相发给我。”尤夏叹了口气,“老二,小学三年级的数学你都不会,我看你这书,干脆别读了。”
她拿出大姐的模样,尤秋瞬间就怂了,小声嘟囔起来:“又不是谁的脑子都跟你一样,你把爸妈的好基因都分去了,到我头上,自然啥也没剩了。那数学题鸡啊鸭的,我哪儿知道这么多。”
提到爸爸妈妈,他们都沉默许久。尤夏听见尤冬又哭了,还听见爷爷在视频里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最后是二婶凑到电话旁,不带任何感情地对她说:“尤冬要交两千块住宿费,没钱了,你寄点回来。”
她说:“好。”
视频挂断后,尤夏独自静默,直到尤秋发作业过来,她才回神,然后从包里拿出纸笔,又打开手机电筒,半蹲在石桌旁认真写好解题步骤再照相发过去。
蹲得太久,她起身时脚都麻了。
一直没发现小花园里还有别人,直到闻到尼古丁的味道,她才寻着烟味看去。
——韩韫屿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一颗清香木下,隔她只有几步距离,半张脸埋进光影里,像在看这边,又像不是。
尤夏下意识低头,睫毛忽闪着,企图挡住自己眼底还没消化完的情绪。
韩韫屿的余光里,女生扎着丸子头,绿色的毛衣,牛仔裤和鞋子都已经洗得泛了白,眼角眉梢汇聚着没来及散去的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苦涩。
这与她之前卖充电宝、唱歌、歪歪扭扭骑单车时的神态都不一样。
两人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尤夏才提着包走过去,再抬眸时,脸上的苦涩已然烟消云散,她笑着跟他打招呼:“师哥好。”
韩韫屿见她过来,把烟按熄扔在垃圾桶里,很轻地“嗯”了声。
想起那道夺命语音,尤夏尴尬得恨不得扣出个操场,她缩着脚准备溜,却在这时听见韩韫屿低沉的嗓音:
“跟男朋友同居?”
“……”
尤夏明显一愣:“不,不是,那是女生。”
“哦,”,他又说,“跟女朋友同居。”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才不是,”尤夏都急了,用那双亮眼睛瞪着他,强调道:“我喜欢的是男生!”
韩韫屿垂眸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没来由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