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穿透琵琶骨的精钢被取出,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重视血统的诺亚帝国,人和兽生的孩子被认定是“充满罪恶的”、“肮脏的东西”,一出生就遭歧视,成为帝国的底层奴隶。
商会会长用绢丝手帕捏住鼻子,嫌弃道:“就这家伙,赶紧看看死了没,一千六百万呢,好不容易找到个冤种肯出价,万万不能给我搞砸了!”
时寒和新身体尚未完全融为一体,对痛感没有那么敏锐,可即便如此,看见这群人粗鲁的对待自己,也让他感到不爽。
他们将铁笼扔进热水池,用给马匹洗澡的毛刷,从钢条间隙里伸进来,粗暴地刷洗着少年的身体,他身上还有许多未愈合的伤口,血很快就染红了池子。
时寒没力气挣扎,干脆眼不见为净。他抬起眼穿过氤氲热气,看清商会会长肥胖手指上五枚交相辉映的宝石戒指,心想: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朴实的剥削阶级了。
金银财宝算什么,穿燕尾服的才是真正的野心家。
论剥削,旧贵族和资本家不知谁更胜一筹,更何况时寒还是集旧贵族与资本家于一身的人才。
no213还在掰着指头算账:「获得‘捏脸功能’需要两万剧情推动值,两万减八百等于一万九千二百……时寒你做个人叭!青龙偃月刀都没你会砍!」
时寒耸耸肩,无所谓道:“不行我走了,反正死都死了。”
no213大惊:「等等!有话好好说,别跟个怨夫似的动不动寻死觅活!!」
时寒:“……”
眨眼间龙族奴隶就洗干净了,商会人员用治疗射线仪浅浅照了一下他的外伤,让伤口不再流血。
但时寒浑身的郁气并没有因此减弱。
事实上从醒来起他心里就攒着一团火,生气的因素有很多,战败、死亡以及……背叛。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名字:沈念。
听起来就仿佛充满着美好的怀念。
沈念本来是他养在诺兰山庄的金丝雀,却在时寒死后变成一头白眼狼。
未婚妻带着遗产琵琶别抱本身已经让人十分憋屈了,狗老天偏偏死都不放过时寒——他发现沈念从来只把自己当作替身。
整整四年时间,沈念背着他苦苦寻找白月光的下落,另一边又对时寒甜言蜜语,而英明一世的摄政王竟深信不疑,一心把对方当成共度余生的伴侣!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这会儿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其实沈念背叛并非全无征兆:他闲暇时画了几千幅肖像画,画中人和时寒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但诺兰侯爵眼睛是点墨般的黑色,就像无尽的深渊,而画中人总是偏头看向别处,眼底透出一种光线透过深海才能折射出的荧蓝。
时寒曾问过一次,沈念对此解释是:“创作总要有精心设计之处,否则和拍证件照有什么区别。”
时寒深以为然。
但他又接着问:“那为什么是蓝色?”
沈念道:“蓝色象征着自由的大海,我画尽你所有的模样,更希望你总有一天能从这些繁琐的政务中解脱出来多陪陪我。”
向来强势的诺兰侯爵闻言居然生出些许愧疚——摄政王政务繁忙,经常三五个月才回诺兰山庄探望一次。
他们订婚好几年,也因时寒抽不出时间举办婚礼才一直没完婚。
时寒甚至没碰过沈念,每次回去就是匆匆看望两眼,紧接着又回到皇宫里,投入到繁忙的政务和会议当中去。
这么算起来,沈念在诺兰山庄和守活寡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了。
从境外偶遇到出手相助,时寒将无家可归的沈念带回斯里兰。
斯里兰民风保守,沈念的出身遭到许多非议,为给他一个名分,时寒对外公布与沈念订婚的消息,更是激起一阵轩然大波。
但时寒不为所动。
相处时,沈念总是用一种几近沉沦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时寒就是他的一切信仰,这种虔诚的目光能让世间任何男人动容,哪怕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其实也不过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罢了。
自那之后,时寒不再询问画中人为什么总与自己有些不同,将这一切理解为沈念对自己情深意重的期盼。
而如今时寒愈发觉得,沈念大概盼望他长成一根绿油油的小韭菜。
因为直到死后他才知道画中人不是自己,而是沈念年少时期的白月光。
白月光清冷含蓄,如同深海中一颗从未被发现的夜明珠,而诺兰侯爵天生桀骜不驯,是算无遗策的摄政王。
“情深意重”四个字,就是对时寒上辈子最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