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放到了桌旁坐着的陛下身上。
陛下已经换下了那身龙袍,身着一袭红衣,阳光在那身红衣上勾出金色的线。她坐得不太规整,斜倚着,一手手肘放在一旁的桌上,指尖抵着太阳穴,眼尾微扬,勾出一抹懒倦的艳色,一手随意地翻着一本书,指尖莹莹如玉。
墨发如瀑,红衣胜火,加上暖阁中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叫人目眩神迷。
“坐。”岑以清吝啬到没有分给祁念一个眼神,只是淡淡地道了一个字,便再没有开口。
祁念依言坐下,仗着陛下没抬头,放肆打量,不得不说,陛下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以往她却不曾注意到这一点。唔,果然是先前的那个皇储过于废物的缘故。
等岑以清看完那页书,将书合上再抬眸时,视线直接撞进了祁念眼底。
祁念也不尴尬,不闪不避地和岑以清对视,良久,才低笑了一声,出声唤道:“陛下。”
“朕还以为祁相要试试能不能把朕看死。”岑以清睨了她一眼,语调寡淡。
祁念觉得陛下对自己误会有点儿大,“臣怎会如此大逆不道。”
岑以清站起身,一手压在合起的书上。
祁念这才注意到那本书的名字,《兆域志》,一本描述大桓国地理人文的书籍,大部分都晦涩难懂的那种。
岑以清借着这点支撑朝祁念凑了过去,偏头轻嗅了嗅,接着压低声音喃喃道:“好重的血腥味。”
祁念没料到陛下的举动,一时有些愣神,那张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祁念只要微微一偏头,就能吻到陛下的耳廓。闻脖颈,是什么另类的癖好?
岑以清冷睨了祁念一眼,似是很满意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又坐了回去。
祁念还以为陛下至少会在口头上关心一下她的伤势,没想到陛下实在心狠,竟然转头就说起了别的事情。
“吴州雪灾一事,朕有意以祁相为钦差大臣,替朕解决隐患、安抚百姓,祁相意下如何?”岑以清将那本书放到一旁,语气淡淡,虽是问询,话里却都是不容拒绝。
祁念眼角眉梢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不是没准备让她拒绝么?
“天寒地冻,吴地路途遥远,往返舟车劳顿,祁相不肯朕也可以理解。”岑以清慢条斯理地接着道,说着凝眸盯紧祁念,“何况祁相身上还有伤,是朕叫人打的。”
祁念清楚这是个表忠心的机会,但也清楚陛下的考验不会轻易结束。年轻的君王,骨子里多疑狠戾,这一关过不去,遗患无穷。
“陛下要臣做什么,臣都万死不辞。陛下对臣做什么,臣都甘之如饴。”祁念缓缓开口,眉眼低垂着,浑身上下都透着温顺。
岑以清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祁相的漂亮话说得格外顺口。”
“臣之所言句句肺腑。”祁念面色如常。
岑以清站起身,走到祁念身侧,微弯下腰,指尖落在祁念的后颈,这是一个掌控意味十足的姿势。
“朕记住爱卿今日之言了。”岑以清拖着语速,慢慢悠悠地开口,尾音轻扬,仿佛带着钩子。
祁念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陛下的指尖轻拂过她后颈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祁念心中仿佛有什么念头开始野蛮生长,肆意攻城掠地。
祁念没能捕捉到那股念头究竟是什么,因为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陛下握住了。
红色与玄色的衣袖交叠,祁念瞥了一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陛下如玉的指尖吸引,指尖在玄色的衣袖上压出几道褶皱,黑与白的对比分明,格外引人注目。
“走。”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不带丝毫旖旎。
祁念任由岑以清拽着离开西暖阁,心下暗暗一叹,陛下似乎有所有卓越帝王的缺点,多疑,掌握欲十足,不容置喙。
唔,或许也不能算作是缺点。她还挺乐在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