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手段狡桀,可用,需得提防一二。”
“太尉秦钟,刚正不阿,武学兵法上佳,战事可问,兵权不准,切记。”
“御史大夫谢安,喉舌耳目,可听,不可尽信,更不可偏听偏信,叫人蒙眼障目。”
“世家,宗亲,寒门,制衡为上,打压为下。你是执棋人,绝非棋子,更非棋盘。”
“外族扰边,谋定而后动,切勿惩一时之气,大局为重。”
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恨不得呕心沥血,铺出一条坦途。即便是与老皇帝仅有一面之缘的岑以清,也不免为之动容。
书中的岑烨,完全没听吗?怎么会落得那个下场?
岑以清沉着眉眼,郑重道:“父皇,儿臣都记下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什么,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掩唇的帕子上染了殷红的血,触目惊心。
似是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老皇帝朝岑以清摆了摆手示意她站起身,而后看向紧闭的房门,朗声对门外等候的太监道:“宣。”
没多久,原本在外殿等候的三个人依次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宰相祁念,岑以清一睁眼见到的那个人。
老皇帝先前特意提过的三位大臣,此刻便都在这里了。
岑以清没去看他们,事实上,她尚未完全消化原主此前的记忆,此刻多说多错,倒不如缄默不言。
这三位大臣,岑烨的记忆里自然都有,许是因为老皇帝的看重,这三位同样在岑烨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其中之最当属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
祁念,冷漠邪性,在朝中威压颇重,当初老皇帝破格提拔上来的时候,不是没人反对,但没多久,这些反对的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偏偏还都证据确凿,半点儿没有私仇的影子,祁念就这么“顺利”当上了丞相。
自那之后,朝中众人便对其颇为忌惮,敬畏敬畏,大概畏远多于敬。
岑烨以往每次见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都战战兢兢,能躲则躲。她总觉得这位宰相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眼神都带着锋利的刀,见血封喉。
岑以清垂眸回想的时候,老皇帝已经对着三位大臣开始托孤了,言辞间皆是君臣相合,字字恳切,只盼这几位能在他离世后尽心辅佐新君,共同造一个乾坤盛世。
岑以清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几位大臣无不是泪涕横流,感动到无以复加。这么一来,倒显得那位无动于衷一脸冷漠的格格不入了。
岑以清轻抿了抿唇角,眸光微沉,这人,当真就演戏都不肯么?是不是早有反骨?
“陛下。”正在这时,岑以清听到祁念开口了,嗓音很凉,沁骨的寒意。
老皇帝顿住,视线落在祁念身上,瞳孔幽深。
祁念俯身行了一礼,背脊挺直,“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到身前,衬得她的眉眼愈发动人。
“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余下两人齐声附和。
岑以清仔细看过祁念,莫名觉得这人是因为不想再听老皇帝的絮叨,才来了这么一出中断此前的情形。
老皇帝满意地笑笑,下一刻,却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扶在榻上,身上的寝衣宽大,显得他格外瘦弱。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是岑烨的父亲。
岑以清立马上前,“父皇……”
“烨儿,父皇……”老皇帝支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无可奈何地咽了气。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天真的女儿,到底也只能任她被群狼环绕,到底还是想再交代些什么。
岑以清怔怔地看着这位死去的老人,直到外殿响起“皇帝驾崩”的话,才讷讷回神,泪珠无声滑落。
是夜,桓国的京城下起茫茫的大雪,岑以清独自一人走出殿外,望向长阶下,那里站着一个执伞的人,风雪掠过她的发梢袍尾,而她本人,似乎是比风雪更冷也更潋滟的一抹颜色。
“殿下。”她听到祁念淡声开口,话语落进风里,一吹便散了。
岑以清蹙了眉,缓缓回应,“祁相。”
“殿下方才似乎一直在看我,可是我有哪里不妥?”祁念直直看向长阶上站着的人,眸光幽沉,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墨。
什么意思?挑衅么?岑以清面沉如水,“祁相自然并无不妥,只是世间好颜色一石,祁相独占八斗,难免多看了几眼。”
祁念闻言轻抿开一抹笑,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如此,我明白了。”说罢,也不告辞,便直接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岑以清看着祁念的背影融于漫天的雪,皱着眉头纳闷,她明白什么了?明白她在挖苦她?这很好笑?
“殿下,这么大的风雪,您怎么能独自站在这里,快回屋吧。”
岑以清转身回到室内,一室的暖光映得她眉眼多了几分旖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