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卿道:“既然师叔想听。挽卿自然不会避讳。挽卿与青麝的一剑之仇,起自尼姑庵变故。师叔知晓,藏身尼姑庵的多是苦命女子。而那夜,不知尼姑庵招惹了何等人,竟引来旁人放火。大火燃起来时,挽卿正巧与青麝同室,便背着她,连夜逃出来尼姑庵。逃出后,挽卿便遇上了师尊。青麝见状,便顺势要求同入飘渺宗。”
“师姐不答应?”江梦瑶给一个回应,示意自己在仔细听。
“是。”顾挽卿点头道,“师尊不仅不应,还将青麝辱骂的一番。”
“这或是有些过了。”江梦瑶对穿书附赠的师姐了解不多。但究江梦瑶本心,无论如何,也不该去为难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孩子。
顾挽卿摇头道:“此事怪我。我与背青麝逃离时,尚不知尼姑庵的夜火原是兆府人所放。如此便间接促使了青麝负气离去后,沦落风尘。”
“那一剑之仇呢?”江梦瑶心道挽卿这故事讲得太远了些。
顾挽卿道:“一剑之仇便是风水轮流转。师尊死后,曾将我托付与同门师兄。不想那师兄沉迷酒色,便时常带挽卿拜访花柳之地。而那一剑之仇,便是顾家旧敌追至花柳之地时发生的。”
“那时,缥缈峰境内正在下雪,而师兄也倒在了雪雾封窗的花楼里。挽卿本以为大限将至,不料青麝恰是出事那栋花楼中的名魁。青麝见我危难,便舍身而出,当众轻薄与我,拉我入香闺,说我是她的入幕之宾。事后,她又在武德真尊联合十二城主围攻花楼时,背信弃义,当众拆穿我身份,给了我一剑。这便是一剑之仇!”
说到尾处,顾挽卿目露恨意。
江梦瑶轻叹一声,即拉过顾挽卿的手,怜惜道:“苦了你。日后再有追兵,师叔定挡在你身前……”
“师叔?”顾挽卿目露异色。那熠熠的双眸,明明白白的写着七个大字“师叔你心里有我”。
“嗨。”江梦瑶应声便悔了。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丫头“断章取义”成性呢?
是了。顾挽卿是个只把真话说一半的谎话精。
这是江梦瑶在听完“一剑之仇”故事后,给予顾挽卿的新评价,也在江梦瑶与顾挽卿打过几次交道后的最深切体悟。
纵然方才顾挽卿讲述一剑之仇时,神色极其凄婉,细节极其缜密,但这不妨碍其故事里有个致命的破绽,即顾挽卿将“一剑之仇”这件事本身讲得极其简略。
这种叙事方式是不科学的。
经历了九年修仙文教育的江梦瑶有理由怀疑顾挽卿故意欺瞒了她不少事。
除此,顾挽卿所述的青麝亦有破绽。
江梦瑶不信顾挽卿口中那个愿意在雪天中收留的她的青麝,会以邀宠武德为目的,刺她一剑。加之,据顾挽卿所言,青麝刺伤她,正值十二城主围攻玉娇楼,那青麝的动机似乎愈发混沌。
想过孽恋情深梗中,最丧心病狂的逻辑就是“我伤害你,是为了不让别人伤害你”,江梦瑶与顾挽卿以灵气制了一碗花茶,开解道:“卿丫头,你与青麝是少年相识,她既是愿意在你落难时,冒风险收留你,便断不是完全的恶人。至于众人围攻玉娇楼时,她与你那一剑之仇……”
“师叔可是不愿陪我下山?”顾挽卿看过花茶,忽地半依在江梦瑶怀中抹泪,“师叔可知,顾家灭门时,挽卿有多难?尼姑庵被烧毁时,挽卿有多难?若遭遇此事的不是挽卿,而是师叔捧在掌心的长姊明姝,师叔又可能与她说出这等话?”
“此番话自是不能说与明姝的。”江梦瑶本不喜说假话。轻拍怀中人背心,使其气顺些,江梦瑶轻叹道,“卿丫头怎么老是能说出这等让人沉思之言。师叔之所以能说青麝无坏心,自然是因为师叔与此事无关。若将遭遇之人,从你换作明姝,那师叔当真是万死难辞其过。”
“这又是如何说?”顾挽卿若有所思。
“要知我与你长姊也是相识于少时。那时,她亦是生父倾心外室,才引得她负气远行至飘渺峰云乘寺礼佛。礼佛返乡途中,她也曾遇到祸事。但好在其修为不俗……”
“当真是修为不俗吗?”顾挽卿插话道,“挽卿曾听娘亲提过,道明姝长姊出府前,本不能修炼。倒是在遇到一个练气期乞儿后,才觅得一丝机缘。之后,其又以一担稻草的价格,买了一卖身葬母的女婢,才在修炼一事上日日精进……却不知师叔如何看此事?”
“自然只能是艳羡了。”江梦瑶佯装不知顾挽卿口中之人便是她江梦瑶,只是默默又饮了一碗青竹酒。
见江梦瑶饮酒,顾挽卿即夺下酒碗,起身拉住江梦瑶的衣袖道,“既然艳羡,师叔何不快快更衣,携挽卿去寻那机缘?”
“机缘哪是好找的?”江梦瑶看着顾挽卿,眼底流出几分纵容。
“机缘是假,踏青是真!”顾挽卿连连嘱咐,“纵是出游,师叔也莫要忘记换身女装……长姊说过,两女子同游方为乐事。旁的,借算苦差。”
“好。”江梦瑶扬唇笑过顾挽卿竟是想出了拿明姝压她,索性顺了顾挽卿心意。
扬手便以灵气凝出一面妆镜,江梦瑶在抬手绾发时,心思一动,即从袖中掏出那根竹制木簪,与顾挽卿道:“着女装不难,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