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帛仁道:“你在这里等我。”
方天绒:“你要去找他们?你一人怎够!我叫几个弟兄与你同行。”
钟帛仁:“不必,我一人足够。”他留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山林。
方天绒等到太阳高升,终见他回来。虽然外表看着并无变化,但方天绒敏感察觉,这书生身上多了一丝血腥的战意。
“你杀了他们?”
钟帛仁没有说话。
做土匪的胆子都大,死里逃生的方天绒还有心思调侃。
“哟,你前些日子不还说上苍有好生之德?如今就开了杀戒了?”
钟帛仁嘴角一弯,笑道:“没杀成,跑了。好生之德也要分人,戴王山的确死不足惜。”
方天绒听他这么说,忽然道:“既然你也有此想法,不如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同击杀戴王山如何?”
钟帛仁顿了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经过这月余的磋磨,原本精细白嫩的手已然粗糙了许多。
这双手,至今还未杀过一人。
连续几番怪妙之旅,使他对性命的认知,变得异常敏感,所以模模糊糊间,他对自身的所有行径,或多或少都加以了隐秘的约束。
他尽量不动他人的命数,尽量不断他人的生死。
但是这些天的征战,似乎渐渐唤醒了一些他对斗争的渴望。
若是真开杀戒,那第一个该杀谁呢?他忍不住想到,戴王山或许可为今生祭旗。
“我让那些杀手带了封血书回去。”他低声道,“戴王山若受激前来,我确实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山里的战争,出乎意料的喧嚣。
也许自相残杀最终都会导致如此结果,所有人都被愤怒和冤屈冲昏了头脑,鲜血与兵器的锈气充斥山野。
燥闷的空气随北风远走,抚州一日赛一日的寒凉。
不知不觉,已入深秋。
抚州城里不少人都与匪寨有所牵连,所以游龙山此番内斗,更加使得民众惶惶不安。
但是,也有一些例外。
北方人性格豪爽,也好逗趣。有一次姜小乙走在街道上,碰到一群闲聊的老人,听他们讨论说,今年抚州的天气冷得比往年更快。
“知道是何原因吗?”一个老头问道。另一个老头心领神会,笑着道:“因为这里马上就要死很多人了。死人多,阴气重,自然就冷了。”
姜小乙多瞄了他们几眼,品出一股子匪气,想来也是早年混迹游龙山的贼人。
她心想,这些见得多的老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朝廷的这一次征讨,对于绵延了几十年的抚州匪患来说,或许是一次终结。
抚州城东北角的一间酒楼里,有人烦躁不耐。
“这金代钭究竟怎么回事?”戴王山痛斥道,“三家打一家打了这么久?当初应该先做了那方天绒!派出去的人呢?!”
曹宁站在他身旁小心伺候,道:“回大人的话,去了好些天了,应该很快就有信了。”
戴王山阴沉着一张脸。
“本以为可以轻松坐收渔利,现在看来,恐怕还要我亲自动手。”
曹宁奉承道:“大人若亲自出马,小小山贼又有何惧!”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音,曹宁去开门,两名黑衣人跪在门外,正是他们派进游龙山暗杀方天绒的杀手。
两人身材精瘦,脸蒙黑布,露出的双手上,沾染了血污。
曹宁感觉有些不对,忙问:“发生何事了?”
其中一名杀手答道:“属下办事不力,被人发现,伤了两人。”
曹宁:“什么?!”
戴王山眯起眼睛。
“方天绒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伤了你们的人?”
杀手道:“并非方天绒,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年纪不大,但极为老道。他的武功、武功……”他顿了一顿,曹宁催促:“武功到底怎样?”杀手道:“他的武功很奇怪,乍一看像是初出茅庐,没甚的内力,可一出手又像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
曹宁道:“这叫什么话?”
杀手:“总之叫人摸不清深浅,十分邪门。”
曹宁问:“你的人死了?”
“没,只是伤了。而且、而且……”杀手瞄了一眼戴王山,欲言又止。戴王山冷冷道:“说。”
杀手道:“那人竟猜出了大人您。”
戴王山眉头紧蹙。
“什么意思?”
“他知道是您派我们来暗杀方天绒,他还让我们给您带封信。”
戴王山眼睛一眯。
“信?”
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皱巴巴的破布。所谓的“信”,不过是一封写在碎布上的血书。戴王山接过,随手甩开。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进山算账。”
戴王山眼角一颤,耳根的经络像是被谁用刀刮了一下,瞬疼瞬息。
这字迹,这字迹……?!
他咬紧牙关,死死瞪着那杀手。
“你们受伤的那两个人呢,给我带过来!”
两名杀手将自己受伤的同伴抬到房间内,这二人从表面来看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戴王山蹲在他们身边,稍加检查,发现他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