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夫人放心,”
这中年男子忙道,“我家主子并无不适,只是情绪激动下容易有些狂躁,要服药后才能稳住心神。”
景云熙:“……”
这还叫并无不适?听症状,难道是有些精神方面的病症?不过这时也不好多问,只能等事情弄清楚以后再说了。
又歇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就有嬷嬷们来请,说是请贺重瑾和景云熙两人一起到前厅去。
贺重瑾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紧。
“走吧!”
景云熙轻轻握住他的手。
贺重瑾顿一顿,反手握住景云熙的手,两人一起携手走了出去。
这石堡的前厅外,有一个向沙滩延伸出去的石廊,石廊尽头是一个很阔大的石亭,里面有石桌石凳。石亭下就是翻卷的海浪,时不时溅起的海水水星还会落在亭子里。
这时亭子里正坐着那位海龙王,一身薄衫海风中看着十分飘逸,神色很是自然,真看不出甚至要服药压住激动情绪的样子。
“坐吧!”
看到景云熙和贺重瑾两人过来,那海龙王一笑道。
“诚远候?”
等两人坐下,海龙王先是细细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后,视线轻轻落在了贺重瑾身上,像是万分小心一样声音极为轻柔道,“贺重瑾,字双华,是么?”
“是!”
贺重瑾眼光也在审视了这海龙王后,点一点头,声音有点发紧。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海龙王问着,眼底情绪似乎有点压不住,连忙一转脸看向那边的大海。
此时漫天的晚霞铺过来,映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景色十分壮丽,海龙王问完后,就一直盯着那边的晚霞,好像生怕那晚霞一下子飞跑了似的。
“苏纨,”
贺重瑾静静道,“不过母亲也说过,这是她后来的名字,中间发生过一些事情,她忘了自己的名字。”
海龙王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却依旧仰头看着晚霞。
“她……过世很多年了?”
海龙王声音有点涩哑。
贺重瑾点点头:“家母已过世多年。”
海龙王看着晚霞又道:“你母亲,左耳后,可是有一处红色的胎记,像是一朵兰花?”
贺重瑾顿了顿静静又道:“并不是,家母只在右耳后,有一处红色的印记,我并不觉得像兰花,有点像是月牙。我母亲只是喜欢兰花——”
海龙王腾地站起身。
景云熙吓了一跳,贺重瑾也明显是一愣。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那海龙王突然从石亭中一跃而出,落在下面的海水中后,又往前冲了一段,直接淹没在了海浪中。
“快救——”景云熙一急。
“夫人切勿担忧,”
一直侍立在石亭外的中年男子忙忙安抚两人道,“我家主子不要紧的,他只是要去冷静一下!两位放心,我家主子在水里待上几天都是一点事也不会有的!”
景云熙和贺重瑾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那海龙王才全身湿淋淋从水中游了出来,他身上衣服也不知是什么质地,风吹过似乎就半干了。
他走进亭子里时,衣服已经不是紧贴着身了,除了头发还湿着之外,人也并不显得太过狼狈,神色又是像一开始一样很平静自然。
景云熙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下,心里对这人表示很是佩服。
海龙王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坐下后神色平静又问贺重瑾一些事情,比如他哪一年出生,生辰又是哪天,他母亲当年又是怎么样,平日里都跟他说过些什么,喜欢吃什么……
很多很多细事,海龙王问什么,贺重瑾不厌其烦静静解释,两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十分平静。
景云熙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接着海龙王又问起贺重瑾老平远候的事情,贺重瑾也是一样问什么说什么,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最后说到老平远候临死前,让他喝下毒酒的事情时,贺重瑾一样声音平静,像是说着跟他无关的一个故事一般。
海龙王听完顿了顿,转身又是一跃而下,又一次沉没到了海水中。
这一次,景云熙就淡定很多了,继续坐在那里,伸手拍了拍贺重瑾的胳臂,贺重瑾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微微一笑。
等到海龙王再次回来的时候,晚霞早已换成了青霭漫天,一时间暮色合璧,光线也跟着暗了下来。
白天的热气退散,亭子里的海风更大了,但也更加凉爽,海浪的声音哗哗的,无数海鸟也在空中盘旋。
“我是你亲生父亲,”
海龙王回到亭子里后,一坐下就看着贺重瑾道,“你娘不叫苏纨,她本姓沈,闺名是素琬,是当年被前朝那暴君抄家的江南富商沈家的女儿。”
贺重瑾呼吸一重。
“我叫傅凤塘,当年四君子之一,”
海龙王话说的极快,“沈家抄家时,我带你母亲一起逃走,路上乘舟遇到恶匪,我们双双落水——”
说着一顿,“等我醒过来时,是被一位渔夫救起,却打听不到你母亲的消息,说是江流湍急,只怕你母亲已经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