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哪个时代,当领导干部都比普通人更享受。
这船老大便是一个干部找来的,他是福海地区对付沙鳗的高手,知道哪里沙鳗多,也知道怎么能烹饪好沙鳗。
沙鳗一年四季都可以收获,其中最好的是二月到七月。
现在是四月下旬,算是好时节中的好时间。
如今沙鳗很肥。
最好的烹饪方式就是清蒸——这应了《舌尖上的中国》那句话,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处理沙鳗很简单,船老大的妻子将沙鳗洗净划断,撒上料酒,用一点盐和姜丝搭配上锅蒸个十来分钟即可。
一盘热乎乎的清蒸沙鳗端下来,热气腾腾中,风味清淡而鲜美。
船上有酒。
船老大不好意思的笑道:“是一毛烧,我这里都是一毛烧,领导们怕是喝不惯,这酒不好喝,杀口。”
庄满仓掏出两块钱递给他,说道:“给我打一斤。”
船老大赶紧摆手:“领导你给的太多了……”
“拿着,剩下的当你媳妇给我们做鱼的加工费。”庄满仓说道。
船老大陪笑道:“领导你这话太客气了,她能给伱们蒸鳗鱼这是她的幸运。”
庄满仓强硬的把钱塞进他兜里,要了一斤的一毛烧过来。
他和王忆一人一杯的喝了起来。
一毛烧确实是劣质酒,但这酒有个优点,粗犷,带劲,霸道。
王忆一口酒进嘴里,感觉嘴里都要烧起来了。
春天夜里的海风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寒冷。
庄满仓盯着他看,看着他咧嘴顿时哈哈大笑:“怎么样,喝惯了好酒你不适应一毛烧吧?”
王忆摆摆手:“我平日里就不喝酒。”
这酒确实让他无法适应,于是他赶紧来了一口鳗鱼肉。
沙鳗的肥硕代表它拥有丰富的油脂,而高温蒸的过程可以析出油脂,这味道在烈酒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香。
两人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鱼,有干部见了主动参与进来:
“你们有酒,我这里有鱼,一起凑一桌?”
庄满仓不怎么待见这干部,说道:“一起凑一桌当然好,可我们自己还有鱼呢,现在缺的是酒,你自己去买酒。”
王忆暗示那干部:“船老大那里有,别让人吃亏就行。”
他们两个带头蒸沙鳗喝小酒,后面引得其他人也这么吃喝起来。
船老大见状便准备将船头的灯给调节方向转过来。
有干部赶紧摆手:“别动了、别动了,照着礁石吧,得注意同志们的安全。”
“我们这些人只是随便吃点喝点,光线不行也不至于吃进鼻子里喝进耳朵里。”
王忆笑道:“要想找光明也简单,船头上有电石灯。”
干部们继续摆手:“那算了,守着电石灯吃饭跟蹲在茅坑里吃饭有什么区别?”
船老大服务意识很好。
他去拿了一座灯台过来,将一支煤油灯给放上了。
海风一吹,火苗闪动,船老大又急忙将葫芦形的玻璃罩给放上。
现在机动船上都有电路线也有电灯,这种煤油灯没多少人使用了,即使舍不得浪费柴油供电的渔民也会用更亮的电石灯来照明。
所以这船上的煤油灯玻璃罩没人收拾,已经脏兮兮的。
船老大等到海风稍微弱一点,又用一根旧筷子顶着破布条,塞进罩子里把它给擦得铮光瓦亮。
这下子船上灯光亮堂起来了。
王忆吃了块鱼肉赞叹道:“船老大,你这煤油灯不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
船老大嘿嘿笑道:“我这是一盏煤油灯,不过没用煤油,用的是豆油。”
“行啊,你为了招待我们可破费不少。”有人说道。
船老大说道:“领导客气了,没有的事,我为啥用豆油不用煤油?主要是我船上没有煤油呀!”
现在船上早就不用煤油灯了,自然不会准备煤油。
就在他们聊天期间,叶长安也拎着两条沙鳗和三四位干部有说有笑的过来了。
他们攀爬上船,说道:“今晚挺热闹啊,咱们不光钓鱼还直接吃上了?”
“还有酒呢。”叶长安身边的一名年轻干部笑着说。
庄满仓指了指船灯说:“今晚没有月亮,可有好灯光,咱不能浪费这好灯光,那就来个灯下小酌。”
其他干部连忙说:
“不错不错,古人都是月下独酌,咱们党员是灯下齐酌,这叫团结。”
“还别说,这船上灯光真不错,比县里头的灯光还要稳定呢。”
改革开放以后工农业生产用电量在快速增长,电量供应明显不足,拉闸限电是家常便饭。
就着这个话头,一名在长海公社刚上任的新干部坐下说道:“你们县城电力还不稳定?我们公社的电力才是真不稳。”
“现在我们农村的老人孩子就盼着吃饭和渔忙的时候别停电,可就在这个月,嗯,四月份,停电的事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而且停电的时间也很微妙,几乎都是我们老百姓在吃晚饭的时候停电。”
听到这话叶长安问道:“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