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山的档案资料,顾渊几乎是一目十行。
毕竟五十多岁了,这一辈子也做过不少事,见过不少人,可从资料上来看,高大山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到了年纪就上学,到了年纪就结婚,到了年纪就生子,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许多地方,可生活的圈子就限于一间间工厂及周围。
就像很多人,明明在某个大城市工作了三五年,却连当地最有名的旅游胜地都没有去过。
明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很久很久,却又好像从来都没有与这座城市展开过对话,仿佛格格不入。
在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眼中,高大山大概就是所谓的“芸芸众生”,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安安静静活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像是一根竹竿,拿起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头。
顾渊将最后一页看完,重新装入了牛皮袋中,心中突然泛起些许苦涩,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看完了高大山的一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就像是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却又那么……纯粹。
对高大山而言,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大概就是自己的儿子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他五十多岁还在外面打工,就是铆足了劲想要赚点钱,在老家县城里给儿子交个首付,然后张罗着娶个媳妇。
或许,他是把这当成了一个任务。
魏玄衣给顾渊端过来一杯茶,还冒着热气,澄亮的茶汤微微荡漾着,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魏玄衣坐在他的旁边问道,“饿不饿?”
“从资料上来看,高大山的确是个老实人,从不与人结仇,有了暗亏也逆来顺受,别人提出要求代班,他都是一口答应,就是怕惹来别人的不满。”顾渊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魏玄衣托着下巴:“像网上现在流行的说法——讨好型人格?”
“狗屁的讨好型人格……”顾渊冷笑,“都是为了苟且的生活罢了。他要是在星城有三套房,别人对他指点,他也敢一杯茶泼到对方脸上,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家养老,可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这倒是……就像有些人,小时候和同学发生争执,就被老师教育,家长教育,爹娘着吃亏是福,长大了呢?拿着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还得去追寻车啊房啊,今天丢了工作,明天就得焦虑,就算是讨好,他们也不是讨好上司,同事,伴侣,就是想讨好生活,多一点一帆风顺而已。”魏玄衣也看了高大山的档案,此时也多了一些感慨。
顾渊站起身,多喝了两口茶,拿起自己的外套。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美术馆看看。”
“我一起去吧。”
顾渊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早上过来吧,接我班。”
魏玄衣只好答应下来。
开着车,来到美术馆,孔白禾就坐在展厅里,仰着头看着墙上的浮雕。
见顾渊来了,他才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我还以为你和魏玄衣花前月下,把我忘了吧。”
“别扯淡了,我在咖啡馆里看高大山的资料呢。”顾渊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路上给你带了点夜宵。”
“讲究!”孔白禾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看出什么了吗?”
“没什么仇家,也不得罪人,不存在仇杀。”顾渊坐在一张高脚椅上,“衙门的人也走访了他的邻居、同事,都说高大山生活中不存在和别人有矛盾。”
“啧……”孔白禾吃着烧烤,“那就是没方向了。”
“嗯。”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是。”
孔白禾叹了口气:“这是遇到瓶颈了啊……”
顾渊的心情也有些糟糕,他借着灯光,看着手中的照片,是白天时候魏玄衣拍的,血淋淋的画面,看着触目惊心。
看了一会,顾渊愈发觉得压抑。
高大山的死,让顾渊等人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想要找到线索,似乎只能等凶手再次出现。
可只要再次出现,极有可能又剥夺一个人的生命,顾渊当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偏偏无计可施。
孔白禾喝了口水,拧上瓶盖后说道:“我在这待到现在,那玩意也没出现,显然是投鼠忌器,就算我们在这守着,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现在美术馆已经闭关了,再加上高大山的死,这里也没人,它就算想动手也没目标。”
说了一连串,孔白禾给出自己的结论:“守株待兔,意义不大。”
“嗯……”
“其实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就是现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又不想什么都不做,是吧?”孔白禾仿佛看穿了顾渊的心思,“行了,你自己在这待着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我回去了。”
“好。”
“对了,我明天几点来?”孔白禾走到门口问道。
顾渊想了想:“明。”
孔白禾抿了抿嘴,笑了一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顾渊站在空荡荡的美术馆展厅内,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转了一圈又一圈,闭上眼睛都能记住每一幅画,每一张照片,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