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烛花爆开,东宫喝了口冷茶,口中生涩,他想应当是茶太凉了:“一定派人仔细搜查。”
一室静默。
宋秀文思及暗杀之事,毕竟此次落水虽是意外,但东宫将计就计,知晓身在上京城,肃王不便动手,特意因势而为落水离开上京城。
他孤身一人,正好留给刺客良机。
为此还特意遣了数位禁卫身随左右。可偏偏遇上卓二郎,宋三详细过问情况,知晓殿下下令禁卫不得妄动,若非如此殿下有禁卫护持,何须受伤。
宋三想过问详细,却看到东宫眼中显出几分难过。他眼睛闪了闪,一定是他看错了。东宫是他追寻的明主,素来七情六欲不上脸,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如此情态。
再度抬眼仔细看去,却发现东宫面色如常,果然是错觉。
就听东宫问:“孤下令按兵不动,你们如何寻到这里?”
黄维德恭声答:“圣人盛怒之下,寿春县主称卓二郎佩戴的荷包浸过西域兰花密香,这香嗅之一般,只是有寻踪蝶可一路循到源头。可那蝴蝶倒也怪了,一路引着寻到殿下。”
“殿下浸在冷池里,身上穿着卓二的外袍、荷包。殿下身边散落一圈雄黄驱虫药草,圈里留有卓二脚印,应当是他知道药草避虫,才躲在圈子里,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将您泡在池中.......”
宋秀文插话,说:“禁卫身负重任,应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们只跟随左右,见您受伤而不为所动,任由卓二郎......”
“宋三!”
见他话头绕到卓枝身上,黄维德忙出声打断。
“孤高热不止,孤曾听闻有些村野乡民为幼儿降温以冷水敷之,想来他正是此意。”东宫低声说,语气竟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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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卓枝这边,她换好了衣服,牵起毛驴,躲在树木中,偷窥来人。来人有两人,均是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踩这一双快穿烂的草鞋。
他们俩许是为了壮胆,一面砍断杂草,一面说着东府方言。
卓枝听了一言半句,全都是些村子里的事,还说了村长如何悭吝的坏话。
运气真不错!
她一乐,名字地址性格全部对得上,这两人定然是大王留村的。这不是巧了吗?她牵着毛驴刻意发出些声响,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以免半夜突然出声吓人。
那俩人仍被她吓了一跳。见他衣着打扮十分不一般,又听她自称是村里王良才住在旬邑的堂弟,名字住址信息一对,这俩人也放下心来。
没错啊!
王良才一直吹嘘他堂弟,是个相貌堂堂的读书人。
这一看却是所言不虚,果真相貌堂堂。听明卓枝来意,便要引着她回村。卓枝放下心,准备回身带着东宫一起顺着小道回大王留村养病。
这时山中林鸟惊叫声响起,在这山里寂静的夜中分外明显。
这动静,难道是刺客追来了?
第16章 大昭太子跳崖了
夜黑风高,冷风萧瑟。
卓枝忧心忡忡,刺杀东宫绝非一般死士,足可见其丧心病狂。若遇见手无寸铁的村民,定不会手下留情,此处又临近人群聚集的村庄,若死士大开杀戒,后果不堪设想。
她语重心长说:“实不相瞒,我这一身狼狈,因在山中遇到些逃窜的土匪,不小心听到他们密谋,便要杀我灭口!多亏我这毛驴,载着我一路逃至山中,他们竟也不放手一站路追着我......”
“唉!”
卓枝长叹一声,当下只能骗村民离开,保全性命。
她愁眉苦脸:“三清在上,我躲进长真观这才甩开了那些流匪!上京城挂了悬赏单子,听县官老爷说见到流窜匪徒若不上报官府,将来这匪徒捉住了,招供出见而不报之人,将当同党罚......”
“两位大哥没见匪徒,速速离去,免得招惹是非!”
村夫却不走,交头接耳嘀咕几句,猎装男子大着胆子说:“你是王良才的堂弟,就是俺们村子的人,这深山野林咋能扔下你?”
此事难以解释,卓枝催促他们离开。
猎人狡黠一笑,白牙在黑夜中格外明显,他自信满满:“你跟俺们来,俺自小载着山里长大,有法子藏起来,保准那贼人找不到!”
天不亡我!
卓枝眼睛一亮,既然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她之所以不愿意留下村民,不过是担忧无辜牵连他人性命罢了。如今既有保命的法子,她又有何不可呢?
东宫仍在林中,正好回身带上他。
就在此时,西北方有火光若隐若现,火光不显眼,只有几个火点子。照此情况想来人数不多,呼啦啦,树叶响动不停,那声音越发明显,越来越近。现在回去,说不定不仅救不下东宫,还得平白搭上她和无辜路人。
幸好方才多了个心眼,暗暗将两人衣衫对换。夜黑林茂密,她骑在毛驴假扮做东宫,如此便可引开刺客。山里行路不便,枝叶横斜,多有阻挡,刺客纵使有百步穿杨的功夫,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到她。
卓枝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东宫命大了。
她轻轻抚了抚毛驴,仔细问起了两位村民如何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