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不齿的是家里妻子刚因病去世,就全然不顾儿子们反对,迫不及待想娶个年轻老婆进门。
美名其曰弥补自己的青春。
赵菀香那时刚二十出头,长期生活在被后妈打压欺负的阴影里,性格自卑又软弱,在家里根本抬不起头,也没有半点话语权。
因此很快被她后妈和大姑逼到绝望,孤立无援的境地,最终只能被迫同意嫁人。
赵菀香想到这个就一阵恶心,再看向李凤华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她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缓缓道,“蒋厂长条件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叫你两个亲闺女嫁过去?”
她说完一双黑黢黢的杏眼看向李凤华,幽深难辨。
李凤华一时都忘了这个以往任她呵斥欺负的继女,今天不仅连一声“凤华姨”都不叫,还突然这么牙尖嘴利,光被那一双乌黑的眼盯着,后背竟然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努力忽略掉那种让自己不适的感觉,强词夺理道,“你以为我不想!蒋厂长要能看上我家梅梅和德娣,她们早答应了,还轮得上你!她们虽然不是老赵的亲生闺女,却比你这个亲闺女跟他亲多了,反正谁都不像你这么没良心,眼看你爹遭罪都不知道心疼……”
赵玉兰刚才说的口干舌燥,去一边倒口热水喝,回来就见李凤华编不下去,忙接过话道,“我们菀香平时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其实最疼她爹哩……”
李凤华立马冷笑,“她要真疼她爹,早嫁给蒋厂长,叫蒋厂长想办法托人好好关照她爹了,还用咱们在这儿浪费口舌?”
“她这不是没想通吗,想通就好了……”
“哼,我告诉你,她不是想通没想通的事,她就是自私,无情无义,没心没肺,不想管她爹死活罢了!我今天就把话搁这儿,不管她到底想咋地,反正我们这么多年给她吃给她穿,不能白养了她!”
……
赵菀香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演双簧,简直想笑。
还这么多年给她吃给她穿,不能白养她?
他们给她吃什么穿什么了?
她亲妈去世的时候她才九岁,李凤兰没几个月带着两个亲闺女进的门,一进门就威风十足地当起女主人,把她这个前妻留下的闺女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从来没个好脸色不说,经常不是摔碗骂人,就是笤帚把子打人。
她自打九岁之后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每天过得担惊受怕不说,还要洗碗做饭收拾屋子烧煤球伺候他们一家五口。
而她亲爹自从有了这个后老婆,后来又有了儿子,就对这个后老婆俯首帖耳,完全无视他这个亲闺女的存在了。
他看不到她一个小不点晃晃悠悠地踩着凳子做饭差点掉进热锅里,看不到大冬天李凤华拆她棉衣给两个亲闺女做新棉衣,她只能穿着单衣长一身冻疮。
他反而对后老婆带来的两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闺女,今天塞点零花钱,明天给买点好吃的,亲的不行。
所以他们怎么养她了?
倒是借着“不孝”的名头,能把一出“逼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可赵菀香上辈子年轻不懂人心险恶,正是被李凤华一口一个“没良心”“自私,没心没肺”羞得面红耳燥,无地自容,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和谴责,最终向李凤华妥协了。
她这辈子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再被李凤华道德绑架,可也不想这么轻而易举放过她。
她想到这里,假装被那话刺到,垂着眼低下了头。
李凤华余光暼到,立马给赵玉兰递了个眼神。
赵玉兰随后就来到赵菀香身边,用那种很心疼的语气假惺惺地抚慰道,“菀香啊,你凤华姨说话是难听了点,可话糙理不糙,他们要真不管你,你也长不成这么大姑娘不是?所以说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掉长辈的恩德。你看你现在除了长得好看点,年轻点,也拿不出什么来报答他们,唯一能做的可不就是嫁给蒋厂长嘛……”
她好声好气劝了半天,赵菀香终于开口道,“我考虑考虑。”
赵玉兰和李凤华同时松了一口气,在她们眼里,她说考虑无异于答应了。
赵玉兰高兴道,“这就对了,听长辈的话总错不了的。”
李凤华则挑起嘴角轻轻哼了一声,既有得意,又有几分不屑。
两人心里各自盘算着以后跟蒋向嵘讨多少好处,不料就听赵菀香又冷不丁来一句,“万一我真嫁人,那嫁妆呢?”
嫁妆?
李凤华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嫁妆?从小到大吃她的喝她的,这时候还想要什么嫁妆?有本事到地下找她亲妈要去,怎么还想拿她这个后妈当冤大头?
她越想越冒火,没忍住鼻腔里重重哼出冷笑。
赵玉兰赶紧瞪她一眼,忙不迭应道,“有的,有的。女孩子出嫁哪能没有嫁妆,你放心好了,别家闺女有的,咱们菀香只会多不会少。”
赵玉兰想起她弟没出事之前,她每回来家里坐坐,临走的时候她弟给塞点东西,就没少被李凤华这个弟媳寒碜过。
所以她不管亲侄女为啥无缘无故提起嫁妆,反正嫁人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