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海,春天鲅鱼上市,当女婿的给岳父送鲅鱼是个风俗,后来又有了个鲅鱼节,宣传孝道的,“鲅鱼跳,丈人笑”。还有一个小村子,叫幸福村的,村名的来历竟然有个说法是这个村65%以上的家庭有女儿,所以就有最多的女婿送鲅鱼,于是就叫作了幸福村。
“五一”小长假头一天下午,我去了本地的一个鱼码头,买了些鱼,那条最大的八斤多的鲅鱼用泡沫长盒装了,放满了碎冰,这是给舅舅的。舅舅舅妈老两口在春节的时候,偷偷塞给我600元钱,这叫我很过意不去。虽然这些年每年春天都给他们送鱼吃,但是没有一次送过这么大的。八十多岁的一对儿老人,对于两个姐姐家的几个外甥们,他们亲了一辈子,可如今这些年上门看望他们的只剩下我自己了,那几个都因为和老人有矛盾而断绝了和舅舅的走动。而舅舅亲外甥,这是有目共睹的中国传统:困难时期,家家户户的食用油都少得可怜,一般用一个玻璃瓶子装了,炒菜的时候用一根筷子进去粘一下滴入锅里,算是有油水了。正月初三看舅舅,舅舅见了外甥格外亲,于是炒菜的时候就用筷子粘了三次:“孩子,甩开腮帮子使劲吃吧,我今天这个菜,粘了三粘啊!”
当然这是我们本土的一个真实的笑话,不是发生在我们的舅舅身上。可是,舅舅对我们几个外甥也是疼爱的胜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女:大哥工作了,很需要一辆自行车。那个年代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而是需要关系需要供应票据。舅妈的姐夫在部队有些资源,就给邮寄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舅妈很高兴地骑自行车去五里地以外的自留地的玉米地锄草去了。可是等太阳下山她想轻轻松松骑车回家的时候,发现自行车没有了。舅舅阴沉着脸告诉她:自行车送给大外甥了。舅妈后来说,她是抹着眼泪回的家。同样的还有大哥手腕子上的上海牌手表,也是舅舅转送的,而舅舅的手腕一直光秃秃的,好多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考上大学的确是一个大家族的高兴事儿。舅舅高兴地在村里见人就说自己的外甥,我,考上大学了。他给我的“喜钱”是20元,是亲自中最多的。要知道,一年我的大学花费也就几百元,而对于种地为生的农民舅舅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同样疼爱我的还有姨夫。他家粮食多,总是送一些过来给我们,并且用一些小麦换成硬面的、周边五个切了一刀的“杠子头”火烧给我。那个换火烧的小商贩问我:“小伙子你姨夫这么疼你,将来你挣钱了给他多少钱啊?”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腼腆地伸出一个张开五指的巴掌。“五块?”我摇头。“五十?”我还摇头。“五百?!”我点头,跑了。但是听到他在继续说:“这孩子,将来能行!”
可惜的是,姨夫走了很多年了,大姨也去年离世了。好在他们在世的时候我没少去看望他们,大姨也曾骄傲的说:“自己的儿子都没给我分钱花,你这个外甥给我的钱都花不了。”不知道普京、不知道美国拜登的大姨是生活条件最差的身边老人,却又是幸福度指数最高的一个老人。并且89高寿才仙逝的。
一早接了外甥女和她的婆婆以及两个重外甥女,慢慢的一车人顺利地上了高速。外甥女婿仍在为更换大房子而努力工作,销售轮胎。儿子和他们两大两小挤在后排座,还要听着俩孩子争抢东西哭闹不休。看来不远的将来换一个更大一点儿的车子势在必行了。据说准儿媳马上要来滨海工作了,他们计划结婚,将来有个孩子,每次回老家这么多人,SUV有些拥挤。
可是,我还能陪家人回几次老家呢?我的这个身体状况会如何发展呢?我一边开车一边独自浮想联翩。虽然现在看来自己跟健康的人一样,气色也好多了,走路也有了力气的样子,可是,毕竟自己得的是癌症啊!复发是早晚的事儿,可是复发后再治疗,会怎样呢?“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儿子安慰我。是啊,自己的寿命、儿子的前途、自己的工作,这三样东西自己似乎都不能左右。那就由他去吧,听天由命。
本来儿子可以开车的,可是我喜欢我开。一是儿子对老家的路不如我熟悉,二是我总想在“有生之年”做一些有益于家人的事情,无论大小。
先到的舅舅家。舅妈正在门口跟邻居老太太聊天,看到我们的车子,就高兴地迎上来。舅妈总是一副笑模样,叫人见了就感觉亲切的慈祥老人。舅舅也听着动静出来了。我把鱼放下就走,谢绝了舅妈的请求:“你等我一分钟,我回家给你那点儿花生米,我估计你能来,就提前两天给你刚剥皮了的。”
接着回母亲家。门口的樱桃树长大了许多,很多樱桃都染了一点儿红色了。院子里母亲种的西红柿、黄瓜、青椒、茄子的小苗不多,却齐整茁壮。母亲的脸有些发乌,不过四个月前也是这个样子。毕竟87岁的老人了。她仔细地看了我半天,说我一点儿病的样子也没有了,包括脸色。我说,放心吧,你儿子有福,现在不但医疗技术高,而且有好药。她这才放心地指导外甥女和儿子把东西都放在哪儿,比如冰箱的冷藏还会保险,西屋里边放牛奶等等。
送外甥女他们到大姐家。大姐透过玻璃窗冲着我们笑。妻子考试大姐一样指着我儿子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