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被孩子触及的柔软滋润了干涸的心,他单手撑头侧躺在磐石上,另一只手拎着水囊,有种遗世独立的缥缈感。
沿途打听了许多城镇村落,都没有太子和慕夭的消息,两年过去,杳无音信,最坏的可能就是两人被冲到河岸,遭遇了兽群。
慕时清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知道再寻下去于事无补,该回汴京去探望一下兄长了,之后,他会回到江南小镇,陪阿笙长大。
漂泊的人,总要寻个理由叫自己停下,叫自己暂放心中的执念。
婉儿,夭夭,是这样吗?
静幽的郊野,男子轻轻叹息,带着怅然若失的无奈。
就在慕时清快马加鞭返回汴京城时,一路从汴京出发的人马,即将到达江南小镇。
端坐在舆车上的官家手里捏着一枚与腰间相同的羊脂玉佩,面庞染了焦灼。除了邵婉,没有一个人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失了分寸,马不停蹄地赶来发现玉佩的小镇。
玉佩是一对,是邵家祖传给嫡出大小姐的,邵婉当年离开汴京时,托她的闺友将其中一枚转送给慕时清,被官家中途截胡了。
官家掀开窗帷,将两枚玉佩重叠,放在日光下凝视,从两枚玉佩的纹路中看见两个清晰的字——吾爱。
这一幕,官家觉得无比讽刺,自己等了多年的小青梅,对别人暗许了芳心,他一时愤怒,将邵婉带进东宫,强拆了鸳鸯。
他还记得邵婉的泪眼,以及那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诀别之言。
纵使这样,他也不后悔,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他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心上人投入别人怀抱的。
邵婉失踪十几年,他找了邵婉十几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枚玉佩是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上找到的,想必那里会有线索。
邵婉,等朕来找你。
次日一早,宝珊被怀里的小团子拱醒,才发现天已大亮。
阿笙搂着娘亲的脖子,笑嘻嘻道:“娘赖床了。”
怎么会......
平日都不会赖床,住在陆喻舟这里怎么会赖床?
宝珊坐起身,闻到一股香料的气息,心下了然。陆喻舟善用香,怕是往香炉里加了助眠的东西。
可阿笙为何没有陷入沉睡?
睡醒觉的小团子特别兴奋,在宝珊身上爬来爬去,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
宝珊摸了下阿笙的屁墩,柔声道:“我们阿笙没有尿床。”
阿笙努努嘴,把脸埋在宝珊的肚子上,“坏叔叔帮阿笙换的。”
宝珊一愣,没想到陆喻舟会帮“别人的孩子”换尿裤。而阿笙又穿着一条卷了十多圈的长裤,裤腰松散,被系了一个结。
阿笙拍拍宝珊的腰,告状道:“坏叔叔摸娘亲这里了。”
宝珊俏脸一臊,那点困顿全都吓跑了,“摸了...多久?”
小团子爬来爬去,也不正经八本地回答问题,看样子已经吃过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欢脱。
其实,阿笙今早兴奋是因为陆喻舟抱着他去用膳时,在灶房里遇见一个小哥哥,这个小哥哥没有嫌弃他,陪他玩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愿意跟他玩的小孩子了。
驿馆里空荡荡的,陆喻舟带钦差们又去了堤坝,说是傍晚才会回来。宝珊合上房门无所事事,那个男人只有在晚上才见得着面,怕不是要憋疯阿笙?以阿笙贪玩的性子,定然要哼唧着出去。
果不其然,没到晌午,小团子就趴在门缝上,探头跟看守的侍卫碎碎念:“阿笙想出去。”
被碎碎念了两个时辰,侍卫有些于心不忍,跟同袍商量几句,蹲下来对阿笙道:“你只准在客堂里玩,不准出去。”
门口有把守,肯定能看住一个小孩子。
得了准许,阿笙扒着门框,先迈出一条小短腿,见侍卫们没拦着,窃喜一笑,半举着两只小胖手跑了出去。
小哥哥,阿笙来啦!
可他刚跑下旋梯,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磕疼了鼻子。
“小鬼,当心点。”
阿笙拽着那人衣裾仰起头,撞入一双带笑的桃花眼。阿笙发现,他最近遇见的叔叔们都好好看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小肉团子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赵澈蹲下来,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阿笙?”
咦?
阿笙歪了歪头,这个叔叔怎么认识自己?
二楼客房内,宝珊被侍卫拦下,只能远远看着阿笙和陌生的少年,观驿工对少年的态度,想必这少年也是位贵人。
正当她思忖着少年的身份时,少年忽然抬眸,直直看向她,眼底星星点点,配上上挑的眼型、霞红色的锦衣,竟比邵修更像狐狸。
“阿笙。”宝珊唤了儿子一句,“回来。”
阿笙刚要去玩,心里都撒欢了,却被兜头泼了冷水。小孩子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一看就是失落极了。
见此,赵澈揉揉阿笙的头,“她是你阿娘,还是你阿姐?”
看着宝珊窈窕的身段,根本不像生过孩子的,可昨儿傍晚,他确实听见她用柔柔的声线训斥了孩子。
提起自己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