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夭“哈”一声,尾音上挑,“这么说,二叔认宝珊这个女儿了?”
玩笑要适可而止,慕时清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开始驾车,“咱们先找客栈,安顿好后再商议之后的事。”
因慕时清与陆喻舟的关系,宝珊不免有些担心,“慕先生,我已与缃国公府毫无关系,与世子也断了来往,这个孩子......”
是她自己的。
慕时清没有回头,平静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以后孩子懂事,向你问起父亲是谁,你要如何回答?”
“孩子可以没有父亲。”
就像她一样。
小姑娘声音温软,但语气带着对父亲这个称谓的排斥。慕时清扭头看来,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恨令尊没有找到你?”
像一把钝刀袭向心口,宝珊缄默了。她该恨吗?有资格恨吗?亦或是,父亲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那她的恨就成了无理取闹。
那个始终盘桓在心里的问题总是困扰着她,娘亲身体无恙时,为何背井离乡、改名换姓?
是由爱生恨,还是迫不得已?往事纷纷扰扰,让人陷入迷茫。
马车停靠在一家客栈,慕时清和慕夭扶着宝珊步下马车,径自走进门槛。齐冰拴好马车,梭巡一圈,没有同他们打招呼,独自去往驿馆。
没多久,驿工送出了八百里加急的密信......
慕时清要了两间天字号房,自己住一间,其余三个姑娘住一间,并叮嘱慕夭不能与宝珊同住。
慕夭吐吐舌头,“二叔何时变得这么唠叨了?”
慕时清用折扇敲她的头,“都说你睡觉不老实,可别压到宝珊的肚子。”
被嫌弃的慕小姑娘皱皱鼻子,“我把自己绑起来就行了,我不要跟齐冰睡,她太闷了,不爱吱声。”
刚巧这时,齐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烧鸡和新鲜的蔬菜。
慕夭走过去,绕着她转了一圈,“去哪儿了?”
齐冰拎起肉和菜,“怕店里的伙食油腻,宝珊还会吐,我想自己下厨。”
若真是怀了身孕,油不油腻都会吐,不过有这份心,已是难得。
“那你去忙吧,多谢了。”慕夭拍拍她的肩,转身之际,与慕时清交换了眼神。
大狐狸和小狐狸才不信齐冰只是单纯去买菜了。
等宝珊睡着后,慕夭悄悄去往慕时清的房间,“拦下驿馆的人了吗?”
慕时清手里夹着一封印有八百里加紧的密信,挑眉看向她,“你跟太子怎么回事?”
慕夭僵住,密信里不会写了她和太子的风月事吧?
太子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齐冰?
不会吧!
心里有那么一丝恼羞成怒,慕夭“嗷嗷”两声扑过去,夺过信函,从头读到尾,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二叔你诈我!”
信上只向太子交代了他们的行踪,连宝珊怀孕的事都没提。
姜还是老的辣,慕夭磨磨牙,气嘟嘟坐在对面,“我要喝茶。”
慕时清为她倒杯茶,“太子为何一再帮你?”
若是没猜错,她此番逃婚与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己二叔一向一叶知秋,跟他斗心眼只有吃亏的份儿,慕夭嘟嘴道:“那我跟你说了,你不能告诉我爹。”
“嗯。”
慕夭对慕时清是信任的,知道他不会将自己的丑事公之于众,于是红着脸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她的解释,慕时清温煦的面容变得严肃,难怪慕夭宁可败坏名声也要逃婚。
“赵薛岚。”
他轻念一声,突然攥皱手里的信封。
宝珊这一觉睡到次日天明,醒来后整个人倍感轻松,胃也不难受了,甚至一度认为昨日只是吃坏了东西才会不舒服,但月事推迟的确难以解释。
她坐起身,靠坐在床头,忽然瞥见卧房里挂着几副画着娃娃的画像,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事,总感觉年画娃娃更为讨喜可爱了。
弯弯嘴角,她穿上绣鞋走进客堂,发现慕夭和齐冰在窗前对峙。
“怎么了?”宝珊走过去,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来回地转。
慕夭用手挡一下,“你别过来,等我了解完情况,再跟你讲。”
看她二人脸色都不太好,宝珊默默退到门外,发现慕时清正在客堂一个人喝茶,看着惬意又孤单。宝珊犹豫一下,大着胆子走过去,“慕先生。”
俏丽丽的小姑娘站在面前,慕时清淡笑,给她点了一碗鸡汤,“坐吧。”
宝珊坐在桌子对面,有些拘束,却脚下生钉不想离开,她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解。
“我跟上次那个大夫说好了,以后每到他坐诊,咱们就过去。”
宝珊知道慕时清不会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更何况他们之间除了慕夭这层关系,实在谈不上有交情,“这样会不会耽误先生的行程?”
“不会。”
他本也是到处游历,既然遇见这么一个怀了身孕的孤女,全当替她的双亲照顾她了。
暮春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打湿了窗前的竹帘,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坐在竹帘下闲聊,一个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