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了桎梏,宝珊跑向敞开的窗前,面对涌上来的公子哥们,手握素簪,“你们别过来。”
众人心不齐,有劝赵薛岚收手的,有劝宝珊就范的,趁这个时机,宝珊瞄到街道上驶来一辆四四方方的马车,心一横,纵身跃了下去。
这一举动,惊得公子哥们目瞪口呆,这可是三楼!
街上引起不小的骚动,百姓们惊恐地看着跃下楼宇的女子。
只听“砰”的一声,宝珊摔在车顶,惊扰了马匹。
马匹跑偏路线,扬起前蹄,踢翻了街道旁的摊位。
宝珊头脑一晃,身体顺势向后轱辘,伴着百姓的一声声惊叫,坠下顶棚。
本以为会重重摔在地上,却落入了一方怀抱。
千钧一发之际,车主掀开后帘,一个健步上前,伸出手臂接住了她,与此同时,转向一旁,避开轰倒的车舆。
这抹怀抱温热带着檀香,宝珊怔怔地躺在那人臂弯,秋水剪眸蒙了一层雾气,“多谢...…”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百姓,楼上的几人急匆匆跑下来查看情况。
宝珊脑子晕乎乎的,却不忘记求救,她抖着手指拽住男人衣衫,“我被他们逼进青楼,求您救数我......”
少女声音娇软,带着颤音,显然是由内而外的害怕。
男子将她放在地上,护在身后,直面那几个追出来的锦袍公子哥。
几人围上来,想趁着衙役发现前,把宝珊带走,可当他们看清“横空而来”的男子时,谩骂和威胁的话语鲠在喉咙,不敢造次。
赵薛岚最后一个走出来,刚要命令扈从去抢人,却发现了挡在宝珊面前的男人。
“先生进城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赵薛岚放松了绷紧的面庞,笑着迎了上去。
百姓中也有人认出了男子,惊喜道:“这不是慕府的二爷么,有生之年能再见这位大儒,真是三生有幸。”
看出这件事与赵薛岚有关,慕时清面色淡淡,“只是来找缃国公喝酒,便没有惊扰其他人。”
他转身看向额头渗血的宝珊,微微拢眉,“小姑娘,可有摔伤?”
眼前的男子气息温煦,令人如沐春风,明明与他不相识,却给宝珊一种熟悉感。
看着只流泪、不哭鼻子的小姑娘,慕时清温笑道:“看来真的摔伤了,可别留下病根,走吧,叔叔带你去看大夫。”
闻言,赵薛岚上前一步,“她只是缃国公府的一个贱婢,别污了先生的马车,还是交给徒儿处理吧。”
慕时清忽然捂住宝珊的耳朵,转眸看向赵薛岚,语气平平道:“皇家帝姬就是这么心系百姓的?”
第18章 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慕时清是在桃蹊柳陌的御花园里遇见的赵薛岚,那时的赵薛岚五六岁,屁颠屁颠地跟在陆喻舟身后,说长大要招他做驸马。
那时青涩年少,童言无忌,谁也没有当真,小郎君陆喻舟却板着脸,让她离远点儿。
小帝姬蹲在地上哭鼻子,肩膀一颤一颤,惹人怜惜,慕时清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扶起她,也是这一举动,让自己多了一个关门女弟子。
慕时清一直觉得赵薛岚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也十分欣赏,可今时今日,她嚣张跋扈、欺压良民,哪里有帝姬该有的姿态?
这些年,她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皇城司是磨炼修罗的地方,而她已凌驾于修罗之上,成了官家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道不同不相为谋,慕时清不想多言,带着宝珊坐进马车。
扈从们欲上前阻拦,被赵薛岚制止,“一群饭桶,也不看看慕先生是何人,就敢冒犯?!”
慕时清是官家的帝师,虽无品阶,但在官家心中的地位远高于三师,不到万不得已,她是断然不会与之发生冲突。
城南医馆。
坐诊大夫为宝珊处理完额头的伤,叮嘱道:“这几日伤口不可沾水,两日后过来换药。”
宝珊轻轻按了一下伤口,“会留疤吗?”
小姑娘关心容貌无可厚非,一旁的慕时清莞尔,看向大夫,“说实话就行。”
大夫捋捋胡子,“只是擦伤,不会留疤。”
慕时清付了看诊的银两,还把之后几天换药的银两一并付了,宝珊有点愧色,小碎步跟在后面,“敢问恩公是宰相府的二爷吗?”
能让赵薛岚喊一声“先生”的人不多,再观他周身散发的高贵气质,宝珊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认识我啊。”慕时清负手走向马车,右手转着折扇,身形如鹤,俊雅飘逸,有着超越这个年岁的豁达和宽厚,“你是缃国公府的婢女?”
宝珊垂眸,没有否认,“我最近有些不宽裕,二爷能宽限我几日吗?”
女子声音软糯,让人不敢大声讲话,生怕吓到她。
慕时清笑笑,“几两银子而已,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我会还给您的,再宽限我十日可否?”沉浮于国公府大院,加上陆喻舟的“教诲”,她知道世间没有白受的恩惠。
慕时清哪里跟人算过这点小钱,笑着摇摇头,“随你。”
行至马车前,宝珊才想起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