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琸骑着马,遛遛达达去了书街。
这条街上主要就是两种店,一种是客栈,用来住书生的,另一种是书店,用来折磨书生的。
赶考的书生们几乎都在这条街上住,但只有部分贪玩书生和李承琸这样爱看闲书的才知道,这里还有最大的话本子书店。
要知道,落第书生也有花销,笔墨纸砚哪个不费钱,能找到好人家当先生的书生毕竟是少数,更何况当先生也有不好,不自由,不能全心全意温书。
因此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这里就多了很多话本铺子。
再后来,除了这些书生,还有很多才子写了东西也送来这里,像李承琸喜欢的白衣老,第一版的话本子几乎都来自这里。
李承琸不开心的时候就爱来这里逛逛,他第一次看话本还是在慧果寺里,大师父要他六根清净,他却着迷了书里的七情六欲。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李承琸带着夏大,扫荡了大半个书街——裕王殿下百无禁忌,毫不挑剔,什么类型都看得进去。
但就算这样,李承琸也是有喜欢分别的,比如某家店子里的白衣老全套,就让李承琸眼前一亮了。
这里面居然还有两本他没看过!
喜滋滋付了账,收拾了已经落满灰尘,很明显没什么人看的白衣老全套,顶着书店老板“那可能是个傻子”的目光,裕王殿下对这趟书街之行还是挺满意的。
正准备回裕王府,李承琸忽然被一个中年人拦住。
那人一身白衣,倒是很有狂生气概,他已经不年轻了,唇下清须乌黑柔软,眉毛浓墨乌黑。
这人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落魄,而最重要的是那张优雅潇洒的脸——这人学问不知道,但若早生个几百年,凭这张脸混个魏晋名士当当,是没有问题的。
他嗓音也醇厚柔和,问李承琸道:“这位小友,你买的是什么书?”
来人解释道,他平生最爱看话本,但最近无书可看,如果李承琸愿意,希望能给他推荐几本。
夏大翻了个白眼,这种话谁会信啊!
而且这条街这么多人,干嘛非要找他们殿下!
没想到李承琸没有直接就走,反而客客气气的,邀请那位白衣先生去旁边茶舍一聊。
李承琸这时候却很兴奋。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面前的白衣文士,恐怕就是他最爱的话本作者,神龙不见首尾的白衣老!
论据?李承琸觉得不需要,这气度,这白衣,不是白衣老是谁?
虽然说没有人能懂裕王殿下的爱——莫退说他一个武夫看不懂,侍卫们也说看得眼晕,甚至在书街,白衣老的书都是压箱底的,但李承琸爱啊。
他还想请白衣老给他单独写书来着,就写一本关于他假装替身实际上各种心机,成功上位抱得美人归那种。
白衣文士欣然答应了李承琸的邀请,李承琸本想先找个茶舍防止煮熟的鸭子飞了,但没想到这个白衣文士居然很不客气。
“我很久没有回京了,现在哪里最好吃,咱们去那吧。”
那自然是兴和楼的烧鹅……
有看不过眼的路人拦住夏大,小声道:“你们主人是刚来吧,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不要被那个穷酸骗啦,这几天他天天假装世外高人蹭吃蹭喝,来这里买话本的不少富家子都被他这身衣裳骗了,你们呐,劝劝你们主人吧。”
本来已经迈出一只脚的夏大生生止住,不打算管李承琸了。
万一是二皇子的人设局,他得劝劝他们殿下,但既然只是一个骗子,殿下又不缺钱,就当娱乐了。
路人看着一行人远去,叹息着摇摇头:“造孽哦。”
这个白衣文士看起来的确气度不凡,而富家子们怎么就不信呢?
这人的话莫名其妙,明明每句都没问题,但就是听都听不懂啊。
按理来说,这个点就要没有烧鹅了,但谁叫李承琸面子大,兴和楼知道他这几日回京,每天都给他留一只。
这个面子不是来自李承琸的皇子身份或者手握重兵,而是来自他只要在京,至少三天来一次兴和楼。
兴和楼的掌柜对这位老主顾也是极其客气的,也不问李承琸怎么带了个文士来,开了包厢,请诸人落座。
“银大家的手笔,”白衣文士忽然道。
银大家,夏大迷茫,有这个人吗?能称得上大家的,他应该也会知道啊。
而李承琸已经击掌道:“对,就是因为像银大家的手笔,我那天才入了这家店,才找到了这家烧鹅。”
夏大又听了半晌才明白,这个银大家是白衣老书里的人物,而就在他思索的这段时间里,李承琸和白衣文士已经换了七八个话题。
夏大知道自家殿下思维跳脱,但今天他才知道,还有比自家殿下思路更奇怪的人。
但李承琸已经和白衣文士越说越投契,白衣文士一拍桌子:“我也不瞒你,我这辈子也就爱写点山水游记,话本故事,但并不讨人喜欢,今日我见小友手中居然拿了我全套的书,实在是惊讶。”
李承琸早有预料,但还是激动,两个人又对了些夏大听不懂的话,总而言之算是坐实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