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那段记忆困扰,总是噩梦连连,她也一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是特别的。
这些年他身边也没别人,她还以为……
可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她以为。
洛溪怔怔看着林远舟的脸,当年寡言的少年长大了,长大之后依然是不苟言笑的大哥哥。他明明没有改变啊,可为什么,又觉得哪里变了。
她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林远舟却一刻犹疑都没有,“对,是证人。”
他确实没怎么变,还是冷漠的可怕,一句话将她所有的念想都斩断了。
病房陷入长久地静默,洛溪回头发现乔荞不知何时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想必也将这番话听了去。她忽然想,林远舟应该是想借机将话挑明,让乔荞安心。
原来他变的,只有这一样——他的温暖都独属这一个人。
洛溪汲了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太失态,“我还以为,至少也算朋友呢。”
说完她耸耸肩,对林远舟道:“那你好好养伤,林队长。”
到底还是带了点孩子气,她出门时渐渐红了眼眶,快步往电梯口走的时候,意外地撞见了近日和自己闹矛盾的林逸笙。
认定他不会理自己,洛溪失魂落魄地准备进电梯,可几秒后,身后有人跟了过来。她侧目瞧他,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委屈,“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
“那就暂时和好。”林逸笙双手插兜跟在她后面,“省得以后翻旧帐,说我胜之不武。”
洛溪停下脚步瞪着他。
林逸笙:“干嘛?”
“幼稚。”
林逸笙笑了,笑过后慢慢收敛表情,“做梦做了这么久,忽然醒来难免会失落,但这只是梦。梦醒了,属于你的生活才能开始。”
洛溪仔细听着这番话,忽然觉得一直被自己看作小孩的人其实比自己还通透。
“这么直接,会不会——”病房里,乔荞想起刚才林远舟拒绝洛溪的样子,还是惊讶于他的冷淡。但回想下,似乎他以前就是这样直接且疏离的个性。
“不这样说,她怎么开始自己的生活。”从前林远舟以为只要自己态度够明确,她总会想明白,毕竟他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之间有乔荞,还有……
“案子结束了,该走出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她也是。”林远舟说,“那么说或许会让她伤心,但以后,她应该更能正视自己的内心。”
乔荞有点不懂他后面的话。林远舟也不解释了,只牵着她的手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那之后洛溪就没再来过,后来听林逸笙说,她回国外继续念书了。
许多人忽然出现,又慢慢离开,生活就是如此。辗转之后还留在身边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
林远舟的腿伤开始好转,渐渐可以下床走动,但刚开始非常费劲。乔荞听林远舟和医生提起,这才知道他的腿还有旧疾。
“以前受过伤,没恢复好。”林远舟告诉她,“没事,小问题。”
他总是这样宽慰她,好像任何伤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他这样的职业,没受过点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钢铁侠……
“还有哪里有伤?”
“没了。”林远舟被她逗笑,“非常健康,一点不影响生孩子。”
乔荞气闷,擂他胸口一拳。
玩闹归玩闹,乔荞看他没走几步,额角就已经有汗滑下来,心里还是一阵难受,搀住他陪他慢慢练习,“林队这么厉害,我一点不担心。”
“不担心什么?”他又开始不正经,“生孩子?”
乔荞气结,也起了逗他的心思,“对,盼着你早点好,给你生猴子。”
虽然这样说着,但看平日强大到无坚不摧的男人,蹒跚走路的模样,乔荞还是心疼坏了。
所以但凡能自己做的,她都亲力亲为,每天陪他康复练习、帮他按摩,一点也不怠慢。
有时他伤口疼睡不好,她就躺在身边给他读故事听,林远舟的眉心就慢慢松开。
坚持了一段日子,他终于可以正常走路,但只要稍稍有点强度的运动,还是会牵扯到很多神经开始剧痛。
“没关系,慢慢来。”乔荞鼓励他,“你已经很棒了。”
林远舟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看得出他很着急。
总是在一线拼搏的人,忽然让他在医院躺了大半月,就已经够糟心了,现在还连基本的正常运动都受阻。
自尊心强大如他,肯定受不了。
“当时旧伤伤到骨头就没养好,这次又伤到神经……”医生替他检查完以后,神色微凛,略略沉默几秒,“我还是建议,林队好好养伤不要激进,否则以后可能再也无法参加高强度运动。”
这话让乔荞完全怔住了,作为一名刑警,不能高强度运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能要转做文职,意味着他这些年的热爱和坚持,将全都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