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喷了霍西洲一脸,瘦子两眼翻白,到底气绝。外边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见霍西洲神勇,不敢硬碰寻死,顿作鸟兽散。
“娘子,你受伤了!”
霍西洲喘气未定,替燕攸宁几个绳子彻底解开,这才发觉燕攸宁红肿的脸颊和磕破了的头,顿时怒从心头起,要将那几个杂碎拉回来剁成肉酱,给娘子出气。
燕攸宁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小鸟依人地挂上去,“不要,穷寇莫追。只要你我平安就好。”
霍西洲“嗯”了一声,双臂搀起她,带着燕攸宁朝外走去。
“娘子,国公已经派人搜寻,林侯的人马应该也得到了消息,只是吊桥已毁,翻过这座山至少要两个时辰,我们在这里等待片刻。”
山洞外倒了两人尸体,已经气绝,眼珠凸出,脑浆迸裂,死状极其可怖。燕攸宁尽力不去看,把脸躲在霍西洲的怀中,但是听到他说在这里等候的时候,燕攸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洲郎,你伤了?”她仰起脸,这时,心绪凝定下来才发现,霍西洲的身体都在发抖,几乎是在强撑,等她问出这句话之时,他的身体轰然山陵崩摧,垮塌下来。燕攸宁的力气接他不住,但又要奋力去接,最终只能一起摔倒在地。
“洲郎……”
她撑着臂膀微微欠身起来看他的状况,他的头被什么撞得厉害,意识朦胧,手臂还扶着她的肩膀,但颤抖不断。
燕攸宁赶紧将他的头抱起来,查他伤势。除了头部重创,还有双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然烧得满手烂疮!
回想起适才瘦子得意地说起他在桥上放火的事迹,燕攸宁咬一咬牙,差点回去将他补上几刀。
“我带你回去……”燕攸宁悠悠地道。
她坐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霍西洲的臂膀拉起,将他负上自己的背。
所幸他还不是完全失去意识,但男人的重量压得她直不起腰来,燕攸宁忍痛咬牙,艰难地挪动脚步往山下走去。
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两口,起初七八步一停,到后来已是三两步一停,实在撑不住了,燕攸宁双膝不受控制地软倒,跪倒在地,这一跪地差点没将背后的霍西洲连累得摔下山坡去,她惊恐使出吃奶的力气勾住他的脖子,才稳住他的身躯,如若不然,只怕两个人要抱作一团一同沿着这道坡面滚下去了。
如此就算死了也缠缠绵绵的。她不合时宜地想道,抬手擦去脸上大团的汗珠,哈巴狗似的直吐气。
“娘子,放我下来。”
身后传来霍西洲微弱的低喃。
燕攸宁惊喜过望:“你醒了?”
她很快摇了摇头,“不可以,你伤得很重,要及时医治,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能够多走一点,你就能越早一步获救。霍西洲,你上来,我继续背你,我、我背得动!”
她说着,逞强地去抓他的手,但是霍西洲固执不肯让她背,燕攸宁拗不过他,有些愠怒,一扭头,却见到他支着略显虚弱的笑容凝视着自己,低低地唤她:“宁宁。”
燕攸宁听见了,全身就像是过了电一样,酥麻不已。
“谁让你这么唤的?你……你好大的胆子。”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她身边的人只会唤她“娘子”,要不就是“阿胭”,就算是前世活了二十多岁,也不过多了点“王妃”“皇后”的称谓。大多数时候,好像都不是她自己。而霍西洲口中轻飘自然的“宁宁”,好像是对着她身体里的灵魂的呼唤,一下便烫红了她的眼眶。
霍西洲坚持就要这么唤她:“宁宁。”
燕攸宁被他喊得脸红心跳,为他此刻挂了血点的脸又迷得七荤八素,一旦陷进去这种温柔乡里,再想爬起来就难了。燕攸宁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快放弃了这种挣扎,她端起霍西洲烧得溃烂的双手,皱眉看了几眼,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了大幅的布帛下来。
替他将双手包成了粽子,过程中还不许他动,动一下都被她瞪。
霍西洲只好箕踞而坐于地,见她包得太丑,实在忍不住,感到极是好笑。
燕攸宁听到了,于是继续瞪他。
霍西洲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压住她的后脑勺,及至此刻,才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虽然头仍然眩晕不止,还伴随着恼人的耳鸣,但这一刻,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放松。
“宁宁,我现在真感谢老天,让我来得及时。”
燕攸宁拍了拍他的胳膊,终于还是忍不住,又撕了一块裙角,用两指裹了揩拭霍西洲脸上的血点,向他轻声细语:“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林侯和爹爹他们出动的人马应该不在少,但是,这么多人,都不比霍西洲先找到她。他单枪匹马,不计后果地来救她。这个傻子!
霍西洲道:“猜的。”
燕攸宁疑惑:“瞎猜的?有这么容易?”
霍西洲正要说话,一股眩晕感涌上来,差点儿倒在燕攸宁的怀里,他强迫着支撑自己,揉了揉额头:“我头晕,想吐。能不能,之后再说。”
一听他不舒服,燕攸宁立刻点头:“好好好,不说了,都不说了!你靠着我,靠着我睡会儿,他们很快就来了……”
第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