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隽公子,可闻人湙眼底的阴霾从未消散,反而随着年月越积越深,化为深渊将他拽向万劫不复。
“朝廷动荡,荣国公的方士你且随他去,容霁和容麒争夺皇位不是坏事。”他饮了口茶起身,半截空荡荡的袖子随着动作摇晃。
“皇帝信任河中节度使,不相信他会背叛,当初世家联合叛乱,是河中节度使出兵剿灭,还平息了燕王谋逆,有这些事在前,他不会轻易对河中节度使出手。”闻人湙平静说完,李皎发出一声冷嗤。
“还真是年老昏聩。”
李皎骂了两句,又问了朝中的局势,临了闻人湙要走,才突然想起提醒他:“你此次回京与崔家的车马一途,当年躲避追杀,惟有崔氏肯伸出援手。后来崔氏一族被打压没落,如今崔照入京任职,你记得照拂一二。”
想了想吗,他又说:“听闻你在珑山寺结识了当朝九公主,与她私交甚笃?”
闻人湙并未迟疑就答道:“义父多想了。”
李皎微敛着眉,意有所指。“你自幼聪慧,无需我提醒就知道怎么做。无论你是什么心思,都该清楚你们之间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他眼睑低敛着,沉声道:“谨记义父教诲。”
——
五月初,麟德殿的事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眉目,倒是处死了好些个当日在场的宫人。
平南王府出事,萧壑一直没有被放出来,萧成器很少再进宫,反而开始四处奔波,想稳住萧家的局势。容莺最后一次见他,是因为宫里按例五月要兴办马球,萧成器强打着精神上场,与他同队的是李愿宁。身边人小声谈论着萧成器的第一次落败。
他对面的人是容麒,依旧高高在上,而如今的萧成器谨小慎微,连一场马球都不敢赢,怕压过皇子风采,再给平南王府招来劫难。
容莺不由想起当初在马场,萧成器笑着挑衅容麒,眼中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少年昂扬风光。如今不过三个多月,平南王府突然出事,从前骄矜肆意的世子被迫扛起了家族重担,才意识到萧家头顶压着怎样的大山,足以让往日满身傲骨的人再难挺直背脊。
片刻后,她看到容麒下马朝位置最好的看台去了,父皇就坐在那儿,周围都是侍卫和嫔妃宫婢。没多久李愿宁也被传唤了过去,她心中不由焦急,果不然一炷香过去后就听到容麒求了赐婚。
容莺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容麒不是什么好人,他暴戾骄纵,李愿宁是在军营长大的女子,喜欢潇洒自在的活着,不适合拘在王府,更不适合被卷入皇权争斗。
镇北将军府没有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做出抉择,可二皇子还是逼着他们站队了。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兴许是知道两个儿子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容麒有了镇北将军府的依仗,要么日后做皇帝,要么就是太子心腹大患,不除也得除。
朝中人总算看清了,皇帝根本不是不明白皇子间的争斗,这分明就是在放纵他们自相残杀,最后胜者坐上龙椅。在皇帝心里,手足相残根本就是极其平常的事,为了挑选一位合适的继承人,他不在乎这些。
卢兆陵马球很差,屡次去找容莺搭话,她便带人早早回去了。
回到洗华殿,容莺扫过书案上容恪的信,愈发心绪难平。
她担心容恪回京会被逼着站队,亦或是会因为屡立大功而被忌惮,被两方一起排斥。一别两年再归京,发现一切都变了,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当晚容麒在殿内设宴,乐舞声在隔壁殿都能听见,聆春去司衣局取了衣料回来,在路上听到鼓乐声,回去想和容莺说起这件事,就见容莺怒气冲冲地进门,一边的宫女口中也在小声咒骂。
“公主怎么了?”她放下衣料,赶忙去问。
容莺面色苍白,紧握的手掌微微发抖。
宫女怒而答道:“方才公主从四公主那处回来,路上想去折两朵芍药插瓶里,恰巧碰见那醉醺醺的卢兆陵,好生不要脸,见了我们公主就往上扑,拉着公主不让走,将她往那廊柱上压,作势就要轻薄。还好我当时在场拉开了那混账,公主两个耳光打过去,他才稍清醒了。”
聆春看向容莺。
她脸色不好,依旧是不愿多提的表情,只说:“我要洗漱,明日去找卢贵妃。”
“公主今日受了惊吓就早些睡吧。”
卢兆陵身上的酒气和脂粉香混在一起,泛出的味道古怪又熏人,容莺总觉得那股令她反胃的味儿挥之不去,起身又将外衣给脱了,才看到自己袖子上留下了褶痕,腰间挂着的绶带也不知道哪去了,又在心里咒骂了卢兆陵几遍。
第二日去找卢贵妃,卢贵妃也只是将卢兆陵叫来,让他赔礼道歉,发誓以后不再冒犯,如此便草草了事。容莺心中憋闷,只能盼着他早日回到范阳,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从含象殿离去的时候,卢兆陵斜着眼看她,冷哼一声,还说:“公主昨日打得我可疼了。”
她咬牙切齿道:“身为名门之后,卢公子更该锐意进取,如今这副模样,实在给卢家先辈蒙羞。”
卢兆陵面色忽然一沉,目光也变得阴鸷尖刻。“我如何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