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再三,这婶母道:“你这丫头真真是少不更事,可知长夜孤单,老来凄凉之外,更有人言可畏。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唾沫星子淹死人,是说说那般轻巧!那是教你生不得死不得,天天在那苦水是非堆里磨,好了给你立个牌坊,那石头做的却是能吃能喝?不好的千人指万人唾的,也没见人家有伤天害理的事!这人心是肉长的,要是长歪了,就是带毒的瘤,死人都不是大的事!今天婶母这些话本不该说,劝人弃节可是损阴德的事,来日婶母咽了气,你可得多掉几滴眼泪,念两声经超度超度!”说罢只独自叹气。
王氏听了这话,是蛾眉紧促,秋水寒星般的眸子便滴下泪来,好一阵并不作声。
婶母拉了王氏的手,边轻抚道:“象你这般命苦,偏偏长了遭人嫉恨的模样,应了那句红颜多薄命。婶母说得多了,却不是教你难受,是得细细的打算,莫无端多受罪。”
王氏渐渐缓过神来,漠然垂泪道:“若鞶镇的父老容不得,便随了我那夫君,生时夫妻恩爱,到阴曹地府相聚,免得阴阳两隔也,也算幸事。”
那婶母抓紧了王氏的手,忙道:“可不能说这没良心的话,婶母倒成了逼你的罪人!你那娘家人也是远近闻名的正派人家,怎的还让你没了容身之地,等你那游侠儿混沌的兄弟吉安回来,见你这亲姊般的嫂嫂委屈,鞶镇便没了安宁的日子,少不得拧下他们的头来!要是生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收不了场,你忍心看!”转而又道:“你这两个冤家也是有情有义的主,幸亏老天爷给你留了这仗义又混沌的小叔子!”
王氏听了这话,便去了几分幽怨,低声道:“我家兄弟在时,也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只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怕的是意气用事,一路上也不知吃过苦头?”言语间少许哀怨,挂念之情溢于言表。
那婶母察言观色,感叹叔嫂能有这般情义实属难得,忽觉得这俩冤家也该当有这缘法。自古就有弟接嫂的说处,若是把这窗纸捅破了,说不准便成就了这分姻缘,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心里兀自想了,便开口问道:“往真了说,你那兄弟待你如何?”
王氏道:“待如亲姊,敬若尊长。”
婶母道:“如此有情义,何不转房跟了他,免了那些腌臜货们成天说道,你房里也好有个知冷热的。”
王氏慌忙道:“不可不可,婶母又说这没思量的混沌话!”
婶母道:“是你这丫头混沌,婶母与你说得知心,倒是你没思量不开窍!自古就有叔接嫂的先例,到你就不可了!”
王氏只是摇头,道:“不可不可,婶母莫再说笑!”
婶母道:“有何不可?你那兄弟巴不得跟了他,这般模样的美人胚子,他吉安打了灯笼哪里寻去?你莫非要等过两年鲜花变了残枝,受尽族人白眼,遭尽邻里挤兑!抑或守不住,找家行事差异的主只随便嫁了,有你的苦果子!”
王氏只低了头,默不作声。婶母见王氏无语,便猜她中意了八九分,长叹一口气道:“如此甚好,把吉安这混沌顽劣的心收收,待几年再添了三两个儿女,看哪个不开眼的再有说道!”
王氏道:“婶母休说那远的,我那兄弟待我如姊,这亲情终生也未必复得。若是做了夫妻,生儿育女,更是想也不敢想的!婶母若是把方才这话说与了他,反教我姊弟间有了间隙,相聚都是难堪!”
婶母见王氏担心这些,心里有了把握,直言道:“你便在这里兀自的思量,看你想出个好事来!”又道:“也不教你脸面上难,你只管吃喝你的,等那混沌主回来,婶母给你做主!”
王氏自打婶母上门撮合与小叔吉安之事,没少独自思量,幸得吉安久出未归,心下得以缓一缓。自己以长嫂自居,如常对他斥责有加,吉安纵是嬉皮笑脸,却也听话。如今转眼成了屋里的人,要是耳鬓厮磨,哪里有不尴尬!况他中意与否,还是两说。只思前想后,想后思前,一忽儿忧愁哀伤,一忽儿如释重负,想着想着,又怨起自己早亡的夫婿,留下这般纠缠撕扯,教她如何受得。没几日茶饭不思,瘦如黄花。
那婶母没几日又上门来,见王氏如此憔悴,大惊失色道:“你这丫头却是如何折磨成这般模样,婶母却是大意了,没来陪陪你。婶母说得多了,却让你焦心了,凡事多顾及自个的,那些没心没肺的,哪象你这般模样!”
王氏迎进屋让了座,待要沏茶。婶母拉住了道:“你且不必忙沏茶,我也刚喝过了。来看看你,哪成想忧虑成这病西施的样子!”
王氏道:“婶母莫再取笑,媳妇儿这几日只忧虑纠结,伤了脾胃,整日进不得食物。”
婶母道:“你却是要好好的,莫把身子熬坏了。前些日里族老们说转房倒也是个主意,既免了那些是非口舌,又收收吉安的心,算是为吉家掉了块心病!这几年你受的难为,婶母都看在眼里,眼看日子有了眉目,快些把那些忧虑焦心都收了,熬坏了身子却是没人替代。”
王氏道:“劳婶母牵挂,媳妇儿记下了。”
婶母道:“我哪里只是牵挂,这几日托付了你叔父伯父去到你那娘家知会一声,虽说进了吉家门便是吉家人,礼道还是要有的。你叔伯做行商这些年,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