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车慌了两下,引起那女子更剧烈的咳嗽。姜之恒长眉几乎拧在了一起,连心都是揪着的,几乎有些不忍再看。
她是谁?
谢家,王妃,谁的王妃?
他仔细地盯着没有被纱布裹住的那半张脸,上面灰尘和血污和了满脸,早已没了人样。
但细细看过,他终于还是注意到了那条狭长的柳叶眉,和那只紧紧闭着的细长眼睛。虽早已失了神韵,却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别说,之前有一次见过一回,当时我还说这襄王妃长得是真好看啊!嘿嘿嘿!”
“色令智昏吧你,你看看后面那摊,你还能对着她硬起来?”
差役互相打趣,一字一句无不刺着姜之恒的耳膜,他瞪着眼看去,可那几个差役却看不见他。
“硬?嘿嘿,就现在,给大爷我当个玩物还差不多!”
说着,那个声音油腻的差役还用那只肥大的手掌扯了一下女子脸上的绷带,对另外几个同伴说:“遮住半张脸还能看,啧啧,凑合吧。”
若是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此刻纱布下的这张脸对姜之恒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冲击。
女子终于皱了皱眉头,脸色灰白,眼中满是血丝,正是谢临香!
姜之恒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顶,当即红了眼要挥开那只油腻粗鄙的手掌,厉声道:“放开她!”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他的身体像是没有形状,从他们间直接穿了过去。
梦里的人根本就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谢临香早已没了力气,反抗不得,只眼神和眉头在诉说着抗拒。
“住手!!”姜之恒目眦尽裂,厉声大喊。
谁知这一次那差役停手了。
姜之恒看过去,以为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却见几个差役一同向他们的正前方看过去。
方才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此刻挡在前面的另一个人。
谢临香眼神空洞,只淡漠地看着天空,又闭上了眼睛,对这一切了无兴趣。如此重伤,也确实无法提起什么兴趣了。
姜之恒心如刀绞,又看向前面拦路的人。
来人一身粗布麻衣,只手上那一柄剑是上好的宝剑,只是他也已经受了伤,一身风尘,似是赶路赶得很急。
虽然受伤,站立的身影还是挺拔如松,有着行伍之人的姿态,目光冷然,瞳底一片怒火。
“离王殿下?您来凑什么热闹?”差役似乎对此人并无多少尊重,连礼都没行,话出口也只是疑问。
离王身形上前,直逼差役命门,长剑抵住他的喉头,声音低沉冰冷,一字一句:“放了她。”
“嗤。”后面的差役嗤笑一声,嘲讽道,“您别忘了,这是陛下的御令,更何况,听闻您已经被褫夺了爵位?”
噌——
离王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白刃红出,前方差役瞬间倒地。
而后他转眼看向后开口的那个差役,目光阴沉,话语更冷:“我看谁敢动她!”
姜之恒沉浸在这场梦中,只觉得离王的身法和剑法都无比熟悉,目光落定,在他看向木板车的那一刻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容。
便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轰然炸开。
那是他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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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两位公主
姜之恒骤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直至身体里里外外都觉出刺骨冷意才渐渐回神。
黑夜放空了双眼,汗湿重衣。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离王带着伤万分小心地走到木板车前。死了几个人,剩下的差役不再反击,边退边道:“不过就是个死人,给他就是了!回去报那女人半路死了,兄弟们撤!”
几个差役迅速跑了。
野旷天低,秋风吹败枯叶,满眼灰黄。离王眼中的坚冰融了下去,只剩无边心痛。
姜之恒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抱起木板车上已了无生息的人,带血的手掌试图擦干净那张脸上面的血污和灰尘。
可两人都是一身脏,谁都不比谁干净。
越擦脸上越脏,离王抱着那具无法再给出任何回应的身躯,哽咽了两声,没有说出任何话。
他终于在寂寥无人之地放声大哭,又将谢临香的身体紧紧拥住。
姜之恒站在那里,浑身木然,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太过于荒诞不经,却也太过于真实。
姜之恒揉揉额头闭了眼,掀开被褥,向着黑夜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梦。
梦中的一切场景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京郊的旷野,粗鄙的差役,流放的木板车,以及……
姜之恒摸了摸身上的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