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年晓泉再出来的时候,脸上神情已经缓和许多,好像重新找到了人生方向一般,目光不复之前的灰暗低迷。
可她低着脑袋往外走了一阵,刚到小区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那头站着的白宴。
年晓泉一时间被吓得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硬下来,下意识的往小区里跑。
直到回了容绪住的十二栋楼,她一头扎进电梯,伸手按下二十六楼的按钮,整个人才像是重新缓过神来。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松两口气,身体便又一瞬间落入了身后男人的怀抱中。
年晓泉闻到此时身侧熟悉的男士香水味,一时间好似被浓重的阴影笼罩住,内心绝望,无处可逃,低着脑袋,只想尖叫出来。
白宴对于年晓泉此时慌乱的神情视若罔闻,他对于自己女人偶尔生出的叛逆心思,并不在意。如果他不是在容绪的楼下将她抓住,他甚至可以将其视作某种情调。
于是,他伸出手来,将二十六楼的按钮取消,从后面揽住年晓泉的腰,低头靠在她的耳后轻轻吻了一吻,开口说话,热气打在她的皮肤上,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细点,笑着说道:“幺幺,这是要干什么去?”
年晓泉此时被白宴抓住,将手下意识地护在自己肚子上,她如今刚从巨大的恐惧中惊醒过来,身上还泛着无骨似的软,一时各种情绪交织,眼神笃定而决绝,甚至不愿意再这样虚与委蛇下去,于是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终于开口说到:“白宴,我、我们分手吧。”
白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低头沉默,没有回答。
直到电梯外又有人进来,看着两人的样子面露疑惑,白宴才打横抱起年晓泉,往外走去,见年晓泉挣扎得有些厉害,便在门口将人放下。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年晓泉率先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白宴见状,便索性将手很是自然地放在了她的背后,由上至下,在她的衣服上来回滑动。他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只匆匆洗了把脸,下巴上隐约生出了薄薄一层胡渣,此刻倾身靠过去,贴在年晓泉脸上,便带出了一点红痕。
白宴于是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重新站起身体,伸手触碰年晓泉被自己扎了的脸颊,手指来回地轻抚,口气中带着些冷硬的怜悯,“幺幺,别闹。”
年晓泉或许知道,自己和白宴这么多年感情,不是一时之间说分就能分了的。但她此时将这句分手说出来,除了心中细微的刺痛感,余下的,却全是痛快的释然。好似那些萦绕在心口的压抑都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解放一般。
她于是低头看向地面,低声说到:“你觉得,我说这些是在跟你闹?我什么时候拿分手跟你闹过?”
白宴知道年晓泉并不是那些他年少时期玩弄过的女人,她不需要自己的纵容,也从没有无理取闹的秉性。
她冷静自持得让白宴害怕。
所以此时,他忽地笑了起来,将年晓泉的手抓在手里,两人十指相扣,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到:“那我们先回家,你去看一看叮当,等心平气和的时候,我们再聊这些好吗?”
年晓泉没有发现白宴此时语气中的隐忍。她或许仍然还对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期待,于是当她感受到他包裹住自己、宽大的手掌时,她还是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句:“那晚上你得把我送回学校。”
白宴侧过头来,对着她弯眉笑笑,带着些许久未见的少年意气,只是那少年意气中,却又染上了一丝成年人无以诉说的阴郁,好似阳光下的尘埃,被风一吹,就散了。
年晓泉被白宴带上了车,或许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白宴见她神情疲惫,便俯身亲手将她的安全带系上,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告诉她:“睡一觉,等到了我喊你。”
年晓泉不疑有他,闭着眼睛晃晃悠悠一阵,不久之后,竟就真的这样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她闻到房间里一股清淡的花香味道,从床上支撑着胳膊半坐起来,伸手没有摸到床头柜上熟悉的台灯开关,揉了揉眼睛,仔细一打量,终于发觉自己身处的不是碧湾小区的家。
她于是捏了捏睡得有些僵硬的胳膊,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踩着地上柔软的毛毯,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零星的夜色,面露疑惑,而后寻着卧室门外的灯光走了出去。
白宴此时已经将餐桌上的蜡烛餐具都一一摆好,头发也重新梳理,下颚剃得干干净净,身穿白色蚕丝睡衣,不复之前那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见到年晓泉起来,光着脚丫站在地上,便快步走上前来,将她一把抱离地面,走下楼梯,轻轻地放在餐厅的木椅上,弯腰给她穿上拖鞋,开口不无兴奋地说道:“这是我让你最喜欢的那一家西餐店临时做的,你这段时间瘦了太多,多吃点牛排,有好处。”
年晓泉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烛火微微摇晃,屋外接连传来低哑恼人的蝉鸣,让这原本浪漫缠绵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她于是胳膊撑住座椅的扶手,往后退了退,低着头问:“这…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