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提着茶壶,手往上抬,嫩绿明亮的茶水沿着壶嘴倒入瓷白的茶杯中。
“你尝尝。”
周攸宁道过谢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味醇正。
他对茶不算挑剔,只要不是难以入口的,他都觉得还行。
“可以。”
中规中矩的评价。
老爷子笑声爽朗:“你这话听着,我倒觉得比那些一惊一乍的后生们拍出的马屁要舒坦。”
不过是一杯茶而已,能好喝到什么程度去。
那群人就跟喝了琼浆玉液一样,张嘴就是李杜的诗,一番夸赞。
“之前因为我家阿盏的事情,也算是对你多加叨扰,希望你莫见怪。”
周攸宁语气淡:“无妨。”
老爷子喝着茶,眼神却是在打量他。
坦白点讲,他确实比周家那个小孽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学问,亦有城府,心思内敛,一看就是个能成大事的。
可惜是个一心搞学术的,要是能投身入这商界,也就没有周大那一家子什么事了。
若是洛萸没有和周向然有过婚约,老爷子其实还是很满意周攸宁的。
单是他这身份,洛家便算是高攀。
竹帘斜斜的挂着,几缕微风吹进来。
院内的人工湖也荡起几番涟漪,荷叶上的青蛙跳入水中。
水面清澈到甚至能瞧见里面游动的几尾锦鲤。
王妈端了些糕点过来:“单吃茶嘴里容易没味,这是荷花酥,厨房刚做的,还带热气呢。”
周攸宁礼貌的道过谢。
王妈笑说:“多吃点,不够厨房还有。”
老爷子看她一眼,让她去把洛杰叫来:“客人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出来招待招待。”
王妈拿着托盘起身:“我这就去叫他。”
洛杰来时脸上带着不满,屁股往藤椅上重重的一放,也不叫人。低着头鼓捣手里的手机。
原本今天约好了和朋友一起去马场骑马的,结果临时被爷爷以见客人为由留在家中,说是哪里也不许去。
他憋了一肚子气,而且要见的客人还是周攸宁。
他更是没有好脸色。
老爷子瞧见他这样,眉头皱着,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
这儿是一方凉亭,也没铺地毯,拐杖碰着地砖,声响有点大。
洛杰吓的后背发凉。
“爷......爷。”
老爷子厉声:“叫你过来见客人,你摆这副臭脸子给谁看?莫不是还委屈你了。这手机干脆长你脸上算了,还读什么书,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学校又教会你什么?如若不是姓洛,恐怕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老爷子这训斥的话一段接着一段,洛杰是个软骨头,早怂的不敢出声了。
头埋的低。
老爷子见着他这样,更气了:“还不如你姐,她好歹是个硬脊椎!”
全程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周攸宁,在听到老爷子这句话后,微微抬高了眉。
他安静喝茶,应是泡的久了,这味便更浓。
有股清冽的苦。
洛杰整个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礼貌但是没什么气力的和周攸宁打过招呼。
和那日的洛萸倒是挺像。
站起身,弯腰鞠躬,上身与下/身之间趁九十度。
恭恭敬敬。
老爷子就瞧不起他这副有气无力的做派,但是刚才嘴皮子都骂干了,他也懒得继续骂。
喝了几大口茶才算是浇熄了胸口的火。
“我这小孙子从小就被惯坏了,有些陋习还得慢慢纠正。”
周攸宁点头:“可以理解。”
他说话的语速轻慢,能听出几分对待长辈的礼貌,但再多的,便没有了。
空洞洞的,仿佛一副空架子,没有任何情绪填充,便不算有血有肉。
洛杰特别不理解洛萸为什么总是围着周攸宁转,他这人除了外形优越些,别的也就这样吧。
死板的很。
老爷子状似无意的将话题往周家的产业上带,像是在试探周攸宁是否对从商感兴趣。
后者回答的模棱两可,不露破绽。
看似什么都说了,实则什么都没说。
洛杰没心眼,完全听不出来他们在讲什么,只专心的吃着糕点。
吃的太快被噎着了,又去喝茶,猛的灌了一大口,苦的他舌尖发麻,又急忙吐出来。
“好苦。”
老爷子眉头紧皱,踹了他一脚:“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洛杰捂着屁股,有点委屈。
他都这么大了,爷爷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踹他屁股,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多丢人啊。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周攸宁,发现人家压根就没看他,而是观察着面前那盘棋的残局。
-----
孙朝洲最近来找洛萸的次数比较频繁,说是刚回国,对江城近些年的变化感到新奇,斗胆提个要求,希望洛萸能带他四处逛逛。
洛萸就斗胆拒绝了他:“我挺忙的,回家了还得看电视。”
孙朝洲并不意外她这个回答,她从小到大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