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一点恨。说不出来的一种抱恨。
面具人突然问他,“在想什么。”
邱枫染冷冷地望着他,叹了口气,没说话。
面具人道,“那样的人死去了,很可惜是不是。”
邱枫染道,“是,很可惜。”
面具人道,“谁让他是李长虹的儿子呢,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面具人突然对邱枫染笑,“其实我们死,也是很可惜。”
邱枫染冷着脸,不说话。
面具人那晚似乎很想说话,他说道,“李安然死并不可惜,他用这种方式死,才是可惜。”
邱枫染心一颤,怔怔地望着他。
面具人低笑,凑过去跟他耳语道,“我如果是你,会觉得琳儿比谢小倩更合适。”
他说完仰天含笑而去,留下邱枫染,静静地看着,焰火渐渐衰微,漫天烟灰。
巨大不安的震撼,塌陷。
项君若冲出来,漫天的烟灰,四周都在爆炸。
怎么了?菲虹山庄怎么了?
扑面的热浪,令人窒息的气流,杀人的血腥。
黑衣杀手正在杀人。肆意的杀,没有抵抗的,幸存的仆人。
出什么事了,李安然呢?
项君若奔出去,处处杀机。
他左手剑远没有右手那样娴熟,但杀机一动,势不可阻。依然准确,狠辣。
三个杀手倒地。项君若判断,来犯的不是顶尖的杀手。
他穿梭在残垣断壁中,寻找李安然。呼喊。
李安然!李安然!
引来一群杀手将他团团围住!
他静静地驻足,冷然四顾。
此情此景,也只有拼了。项君若出剑。他的腕一抖,剑尖仰头呼啸,像毒蛇发动攻击一样咬。
然后横扫。顺着左手的力道,横扫。
左手剑,本来就是剑走偏锋,此时是临危垂死时候的最后一击,几乎完美地击出了他曾经的风度。
当年,他远远超越于其他杀手之上,他是杀手中的翘楚,别人望尘莫及的第一。
今夜,在这些初出的杀手面前,他只有左手,但还是第一。
但他力气不支。骤然调动真气,原本就没复原的身体很快不听使唤。感觉刀光剑影,马上要万箭穿心。
楚狂呼啸着赶到。连环刀。
厚重的,黝黑的,宽大的,连环刀。
好像肆虐的北风,在高山的岩洞中,肆意地尖着嗓子呼啸。
刀锋甩散的血,像一场细雨,还温热。空气中,顿时压倒了火焰和炸药的呛鼻味,是血腥。
漫天的血腥四散开来。杀手望而却步。
楚狂今夜,大开杀戒。
火焰,爆炸。楚狂眼中的菲虹山庄,只剩一片炙热的废墟。
杀手四出如嗜血的蝙蝠。横行在无人之境。
他一下子就红了眼。冲了过去。
一条血路。他将项君若救出,项君若压制着身上的伤,费力地喘息。
楚狂道,“我二哥呢!”
项君若摇头,“我没见,找了半天了,到处都没见。”
楚狂昂首环顾。天空还是发红,塌倒的建筑散着浓重的烟。
二哥呢,不可能连家都毁了,他不声不响。
燕儿呢,若萱呢?
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传的静。伴着血腥,诡异的静。
莫非,出意外了。二哥一家人,一起出意外了!
见了鬼了,二哥在,能有什么意外!就算出意外,也不应该这样干干净净,看不见个人影!
看着忌惮不前的杀手,楚狂抚了抚嘴角的血腥。横着刀,俊脸突然一笑,转而癫狂,仰天长声地笑。
他手中的刀,激烈地颤抖蜂鸣,映着夜空的暗红,一声龙吟,楚狂整个人挥刀冲了出去。
刀锋呼啸,阎罗取命,他杀无赦。
一个,又一个,几乎没有动招,就倒下。
项君若抚着伤,看着。
他知道,江湖中论胆气,楚狂第一,谁也比不过。
楚狂敢于表达情绪,他的招数其实算不上精巧高明,可是他敢拼命,他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就拼命。
没有多少人真正想丧命,所以楚狂,也常常能所向无敌。
今夜楚狂不是拼命,他在索命。
或许他预测到,李安然,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李安然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唯一的兄弟。
项君若的血突然向上涌。沸腾地翻涌。
得知己如楚狂,李安然或生或死,他都是有幸的。
没有多少人,能真正面对那一个时刻。
血雨腥风,杀戮不止。
每一个小男孩都曾经幻想自己能成为英雄,幻想过金戈铁马,从者如云。
当真正面对杀戮,知道这不是一场必胜的战争,自己都无法保全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已经长成男人的小男孩,放弃做英雄。
退一步可以生,进一步即将死。
可是楚狂已经向前冲。他不顾一切向前冲。来杀我二哥,你们全该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有一种东西烧沸了他血管里的血。他不再思考,只凭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