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时倒是静静的,他说,“阿杰,别胡思乱想了,少爷既然决定了,我们就不要添乱。”
陶杰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可是,我……”
李安然笑了,起身在室内点了枝紫色的蜡烛。冯、陶二人顿时闻到一种淡而宁静的香气,心渐渐平静下来。
李安然用一种凉凉的,散发着浓郁酒香的液体为他们擦拭身体。一声细微而尖锐的金属划过空气的声音,打斗声起。
冯、陶二人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李安然拍拍他们的肩背,让他们放松。
训练有术的杀手,刹那间涌过来,势如钱塘潮水。
付清流的剑挥出。他是李安然的师兄,是师父收留的流浪的孤儿,七岁便跟了师父,而那年,李安然才四岁。
他理所当然成了大哥。师父说他没有打暗器的天赋,他主要练剑。他暗器打得稀松平常,剑也比不过李安然。
他知道,自己做不了顶尖的高手。但今夜,他拼出去了。
他的剑雪亮的,在夜空中绽放昙花一现般的光彩。他狂怒,凶狠。强劲的敌手激发了他嗜血的冲动。
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再来一个人。
杀手的剑像蛇的攻击般阴冷、准确,剑所到之处,不是划痕而是一个窟窿。付清流在与第三人迎战的时候,右肩被刺了一个透明窟窿,血流如注。
他的剑落地。他下意识用左手点住穴位止血,冷汗沿着脸庞直流下来,胶着住散乱的发。
杀手却不想多费一丝一毫的力气,理也不理付清流,直奔那间房。
他们所有人的目标,只是李安然。
那个伤了付清流冲上前的杀手,倒在邱枫染绮艳的剑光下。
玉龙飞雪剑。满天绮艳的夕阳。
夕阳特有的艳,特有的烈,特有的霸道。刹那间成为死亡的颜色,把对手的血肉化成火,在燃烧。
邱枫染白衣胜雪,他的长发在剑气中扬起,他冷冽的眸子,唇似乎在冷冽地笑,他的白衣在剑气中自如地聚散,避开对手零星的鲜血,一尘不染。
他似夕阳中冲天而起的鹤,义无反顾,无所畏惧高空的寒侵袭他的翎羽。
杀手在从各个方位攻击这间房,而现在只有两个人在抵挡,除了邱枫染,就是楚狂。
楚狂还是穿着那件一个月没有洗的宽大的黑布衣,只是不见了那张他视若珍宝的七弦古琴。他的头发,豪放不羁地凌乱地披散,有几处,很明显的,被人用剑削了去。
他的俊脸,一脸尽兴愉悦的表情。他的右手拿着一把黑黝黝的,幽暗酷寒的刀。刀身不长,也不宽,只是刀刃锋利。刀尖处弯成弦月的形状,刀背宽厚,上面刻着稀奇古怪的兽形图纹,三年前他一时兴起,在刀背处凿洞装了三只铃铛,一舞起来,金戈铁马般锐利尖刻的响,北风吹过岩洞间隙般的刺耳的声音。这家伙酷爱音律,只是这几个铃铛的声响,像极了被死神捏住咽喉的生灵在凄厉哀号。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房顶之上,披着淡淡的月光。唇边是肆意不羁的笑,好似这亡命的厮杀是一场极其过瘾的游戏。
在这个时候,他有着一种百兽之王的雄霸,他用那双洞悉音律的耳朵,灵敏地听到细微的风吹草动,然后优雅旷放地飞身过去,一刀毙命。
一刀毙命。就是这么简单,这么快,这么残酷。
刀口就在敌手的心脏或是喉咙。心脏被刺穿了,喉咙则是被割破。
那把刀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嗜血而神秘的气息。在从此以后的传说中,楚狂的刀会因为饮血而变成蓝黑青碧的颜色,会因茹血而有了生命,从而更快,更灵动,更无可抵挡。那把刀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死亡的召唤”。
生命就在刹那间结束。一切仿似很简单,随着一声尖厉而细长的声音,闻到一种金属的味道,中刀,眼中闪现出微弱的光泽。
刹那寂静。杀手被这凌厉的杀招所震慑,怯步不前。
楚狂吹了吹刀锋上的血,像是在吹落书背上的尘灰。
杀手又冲了过来。
楚狂迎上去。衣襟撕裂的声音,不同方位的剑割破他的左袖,割裂他的前襟,刺破他后心的衣衫。然后不同方位的人,倒下。
杀手望而怯步。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薄薄的寒。
楚狂的身后就是通向那间房的门。楚狂与杀手不过十步远的距离。
他静静地望着面前人,刀锋滴血,突然出手。
那尖锐的,风啸般的声音响过。死神的召唤。
邱枫染的玉龙飞雪剑虽然厉害,但尚纠缠,可这个用刀的家伙果敢狠绝,毫不废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偏偏是,每次历险的结果,不管是被削了头发还是刺破了衣裳,但结果都是,他活着,对手已死去。
玉龙飞雪剑淡漠了嫣红。已无人可杀。邱枫染清冷地站在夜幕里,剑上是清冷的月光。
细微的声响,强劲的风,突现的芳香。
玉龙飞雪剑又突现嫣红,残阳如血!
然后错过,剑生生被震落,邱枫染跌坐在地上,虎口震裂,右臂生生发麻。几乎于此同时,那个人影袭击楚狂。楚狂的刀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