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莲笑道,“少爷,您要不去,怕是小姐待会儿来缠您,她今天晚上要献琴呢,想在您面前展示一下新学会的曲子,您若不去,不就扫了她的兴吗?她还说,您是大夫,您在身边照看沈姑娘,就万无一失了。”
李安然听了,不禁莞尔,答应了。
晓莲出去了,开始布置饭局。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极力劝说李安然,或许,踏雪寻梅这样的雅事,只有神仙似的沈姑娘,才配得上少爷。
那夜有着淡淡的月,细细的风。沈紫嫣披着李安然送给她的雪狐披风,白衣红颜,让在场的小丫鬟看得屏住呼吸,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安然笑道,“大家这是怎么啦,出来赏梅,怎么都站着不动。这样吧,你们每人去剪一枝自己认为最漂亮的梅,规则是每人只能剪一次,不能丢弃再剪。沈姑娘是赏梅的行家,我们让她品评出前三名,第一名奖明珠十颗,第二名八颗,第三名五颗,其余的每人一颗。大家都去剪梅去吧,玩得开心点。”
大家于是散开。十多名少女提着灯笼在白雪梅树间穿梭言笑,情景很美。
那晚的夜空闪着亮而清澈的星星,淡月朦胧,梅香隐约浮动,香远而清。
李若萱钻进梅林与众人寻梅去了。只剩下晓莲,为沈紫嫣打着灯笼,体贴地在一边照顾。李安然笑道,“晓莲,大家都去玩了,你也去吧,我留下来照顾沈姑娘就是了。”
晓莲忙笑着道谢,将灯笼交给李安然,钻进了梅林。
身边只剩下李安然,沈紫嫣突然觉得不很真实,心在莫名地慌乱和激动。
梅花在欣欣然绽放,香可沁人,悄静无人。
李安然与她在梅林慢慢散步,与她聊天道,“听说每年都有不少人到贵府上兜售梅花,依沈姑娘看来,什么样的梅花才是上品?”
沈紫嫣道,“江梅、绿萼、红梅、鸳鸯,天地间无论哪一种生命,都有其天然的灵气和美丽,品种不同,姿态色彩各异。它在某一个时刻绽放,就已经是美丽的极致了,并没有品格的高低上下。经常有一些人,非要一整棵树顺从人的美感要求,剪去繁枝,卖弄得枝干盘旋,稀疏错落,却不知已失去了梅树天然的生机和光彩。”
李安然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看来世人并不了解梅菊堂。”
沈紫嫣道,“远远近近只知道我爹爹爱梅,却不知道我爹爹怎么爱。爹爹通常将那些奄奄一息的梅花好好将养两年,待其枝繁叶茂,才稍作修剪。”
李安然道,“那今夜让大家动动眼睛就好,我让这么多人去剪梅,岂不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情。”
沈紫嫣道,“公子别这样说,您让每人只剪一枝,足见您对梅花的爱护。这么一大园子的梅花,减去十多枝没什么妨害。何况品梅的确有风雅的标准,绽放的颜色,有深浓浅淡之分,吐露的芳香,有浊重清远之别,梅树的姿态,有遒劲疏朗之美。从不同人剪的梅花上,可以看出不同人的性格、喜好和行事特点。”
李安然道,“只是标准是别人的,对梅花来说,开就开了,落就落了,什么也没有。倒是我们,性格喜好一旦定型,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沈紫嫣无语浅笑,望着李安然英俊的脸,抑制着内心脉脉的柔情。
李安然仰头望着星空,叹气道,“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择日不如撞日,若萱这丫头,还总是能撞上几分好运气!”
沈紫嫣道,“是啊,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月亮,是最适合赏梅不过了,若萱好眼力。”
李安然转目看见枝头几朵珠圆玉润的白梅,横斜在浅白的淡月中,遂顺手折下来,递给沈紫嫣。枝干上的雪轻轻地摇落,空气中是凉凉的雪丝的味道。沈紫嫣接过梅花,一股沁人的香钻入鼻息,她露齿而笑,神采夺目。
李安然有刹那惊艳,他从没见过沈紫嫣这么开怀清澈的笑容。沈紫嫣问他,“公子,历代咏梅的诗,您最喜欢哪句?”
李安然道,“若论意境神韵,自当是林靖和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若说品格刚骨,则属陆游‘零落成泥碾作尘,惟有香如故’,只是,我更喜欢萧泰来那首,‘千霜万雪,受尽寒磨折。赖是生来瘦硬,浑不怕,角吹彻。’”
沈紫嫣不解地“噢”了一声,李安然道,“林逋的意境柔美传神,陆游的词句清冷哀艳,千古绝唱自是无人出其右。只是,萧泰来这首,更有人生抗争的力量和气度,苍茫天地,只身一人的幽独,……”
这时李若萱飞跑过来,一下子跳到了两人中间,举着一大枝梅花,欢声叫道,“哥!沈姐姐你们看!我找到了!全梅园里数这枝开得最盛,我一并将整个大枝全砍下来,只怕是找不到这么大的花瓶来装!”
李若萱已凑到李安然身边给哥哥展示自己的杰作。李安然笑着轻声责备,“让你折梅枝,谁让你砍了半棵树来。”
李若萱不依,“可是,我就是看这一大枝好看!”
李安然宠爱地抚着她的头道,“这么说你这丫头倒也是有几分眼光,这么一大枝,梅树的神韵全有了。也只有你有这么大胆子,把小半棵树砍来,如此豪爽,一点也不知道爱护东西。回头哥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