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敌不过一寸真心。你认真了,也就输了。愿赌服输。
话锋一转,“哪怕将来你们闹得一塌糊涂,我也是喜欢眼前这一秒的嘉嘉。”
嘉勉闻言抬头看嘉勭,他首肯的意味,“也只有周轸有这个能耐,能把我们嘉勉传染到这么接地气。”
嘉勭拿出普外医生的态度,夏天别一味贪凉,人老是缩在冷气间里是要生病的,夏天最好的良方就是赤脚接接地气。
眼前的嘉勉就是因为脚踏地气,热得一头的汗。
兄妹俩前后进院子,倪少陵在门口系艾草菖蒲,很多年了,嘉勉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人家门口挂艾草菖蒲了。
X城其实也有这个习俗。只是季渔不拘这些,她住得公寓出入都是些体面人,或者外籍,总之,缺了些烟火气。
上回在书房里,叔侄俩算是谁也没说服谁。于是,眼下嘉勉去到倪少陵跟前,就有点露怯,像她小时候没考好,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该跟父亲怎么交代,而是惧怕叔叔,叔叔负责她的试卷家长签名。
倪少陵把艾草菖蒲系到大门边上的一处云石灯上,下梯/子的时候,嘉勉搀扶了把。
到底,属于叔侄俩的台阶,彼此下来了。
已经被嘉勭念叨一次的西瓜,又被倪少陵嫌弃了回,买两个西瓜做什么?
嘉勭替嘉勉答:“人多。”
中午这顿饭吃得很融洽。叔叔开心多喝了两杯,席上婶婶提到周轸捐得那笔钱,正好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一个助学计划正缺一笔资金助力师资力量的导入。
因为周轸关照捐赠人名字写的是嘉勉,婶婶说,他们几个干事都想会会周先生或者嘉勉,或者有兴趣的话,嘉勉也可以参与他们的公益活动。
叔叔对此保留态度。一方面对周轸,一方面对慈善会,批评后者也一样的资本主义吃相,先圈地再薅羊毛。
嘉励附和父亲,打不过就加入的策略。
嘉勭全听不懂,更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周轸连夜接走嘉勉的事。
嘉励说,夜奔的戏码只有周二干得出。
话说的戏谑,但也确实客观。确实周轸带跑了嘉勉。
话音刚落,席上短暂几秒的沉默。无论如何的关系,很多情绪,不是父母必然取代不了,终究落得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局促现场。桌上,也就新来不久的保姆大姐没有心思,跟着东家一道吃饭。
饭后,旁余人忙着吃西瓜,倪少陵单独叫走了嘉勉。
今日过节,所谓佳节倍思亲。
大中午毒日头的,叔侄俩在庭院里说话,叔叔问嘉勉,回来这么久有没有联系你母亲那头?
“今天到底过节。你也该给她去通电话的。”
嘉勉看着人工湖那头的杨柳出神,这个季节的杨柳被太阳晒的疲惫不堪。
叔叔并不晓得当年嘉勉是怎样被季渔一巴掌赶出来的,长辈的立场,到底她是生身母亲。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嘉勉固执地沉默。
退一万步说,“假使你将来和周轸成了,也不预备通知你母亲那头?”
叔叔这不是退,而是逼得嘉勉生生进了一万步。
“也是这个季节这个时候,我论文答辩的时候,听梁齐众说,她再婚了。”只字不曾通知嘉勉。
“你爸爸要是在,得懊悔死,怎么就把你们娘俩逼到这个地步……”
“嘉嘉,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明白嘛?婚姻过成什么样,也永远不是一个人的错。”叔叔的话说的有些虚与委蛇,他始终没有看嘉勉的眼睛。
岂料对面人像似听懂的意味,“我明白。所以,我不曾怪过任何人,可是,”沉默的动静,稍微起伏,情绪就很显然,嘉勉隐忍眼泪,“我也轻易不想回首去了。”
倪少陵微怔,他有点讶然。嘉嘉好像是真的听懂了,或者,她已然知情了。季渔那个性子,也不会饮恨自己。
嘉勉朝叔叔坦诚,回来的这半年,她过得很充实。像小时候夏天热得一身汗,脖子上都能搓下泥来,回到这里,洗澡后一身花露水的味道,凉津津地趴在房里书桌上看书写作业,那时候的她,是最干净清白的。
“叔叔,也许你该像训斥嘉励那样责备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确实跟周轸走了……”她是说前天晚上的事。
倪少陵伸手打断了嘉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嘉勉负疚地看着叔叔。
倪少陵叹一口气,“你爸爸在,或许也只能由着你。”
前些天答辩会上,和一个同僚寒暄近况,夫妻俩都一把年纪了,女儿大学中途休学了,毫无征兆地病了,歇斯底里地想脱离父母。
女儿控诉父母,你们在结婚之前就是这么规训自己的婚姻的嘛?
把婚姻合法孕育出来的结果,当你们的献祭品,你们自己戴着枷锁苟活还不够,还要把枷锁一并扣到我手脚上来?
“嘉嘉,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父母的心情。当一个孩子拿死来跟你对抗的时候,作为父母,什么骄傲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这或许也是很多中国式家庭的悲剧。与学识背景全不相干,犯错是人的本能,纠错也是人的本能,
很多家庭,爱与恨,反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