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那个人没了,属于万家灯火里的一盏,就永远熄掉了。
嘉勉要去车子里拿她的包,周轸要替她下去,她反过来问他,“你是怕我跑了嘛?”
“有点。”他顺着她的玩笑认真起来。
“嘉嘉,今晚你生气嘛?”
这很重要。
嘉勉没有回答他,而是去揿电梯,她说她去拿包。
周轸的厨房很少开火,弄也是最简单的西餐对付。
这个点,也实在叫不到热腾有锅气的吃食了。
他在厨房里做热三明治。
嘉勉上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她的包,以及,一块积家的手表。
是周轸匆忙之间解下来,落在后座的地毯上。
“我能要求你一件事嘛?”
“说。”
嘉勉抿着嘴,鼻孔轻出一口气,“车子送洗,你自己去,不要假手任何人。”
微波的时间正巧到了,叮地停下来,周轸侧首过来,看着略微局促的倪嘉勉,她的颜色再认真不过。那股劲仿佛学校要开家长会,她指定她父亲无论如何必须去一样的固执。
周轸端着牛奶走到她身边,需要好好说话的时候,他偏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假手他人?”
嘉勉气急不语。
周轸却笑了,笑着说不逗她了。他甚至觉得,倪嘉勉一辈子都不会学那些女人莺莺地跟他服声软,她只会跟自己憋气。
“好了,我都不送去洗,明天太阳一出来,我就自己接水管洗,好不好?”
“……”
“喝杯牛奶消消气。”
“……我刚喝了杯橙汁……”嘉勉提醒殷勤的人。
哦,对哦。
嘉勉把他端着的一杯牛奶转弯送到他自己嘴边,不言不语,暗示分明。
她的意思是,要他喝。
三楼主卧的最东面,是处露天阳台。
周轸说,他正式搬进来一年多,一步没涉及此地。
忙是最好的托词。
也因为他没有闲心躺在这里,看星星还是看月亮?
闲情逸致都是要人陪伴培养的。
嘉勉擦干躺椅上的落雨,再把躺椅从墨绿色的阳伞下挪出来。周轸进里拿毯子来的时候,嘉勉整个人已经躺上去了。
停雨的夜里,凉意很浓,她一袭黑色缎面的睡衣,悄默声地躺在这里,微不可闻。
周轸把毯子盖到她身上,让她稍微垫在身下些,椅子太凉。
说着捞来另一把椅子,与她并头地躺着,也许是夜太静的缘故,二人说话接近私语,他问她,“在想什么?”
嘉勉的头发很长也很密,到眼下都没干透,“出星子了。”
天气预报也说,短暂出梅,起码要有半个月的晒干时间。
周轸配合着去看天幕上,长夜漫漫,耿耿星河。气息里有熟悉的香波味,但是是在倪嘉勉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大喇喇地躺在椅子上,一只腿曲着,一只腿悬下去,侧脸过来看身边人,很有趣,星星和她。
嘉勉问他,你在行船上看过星星嘛?
小时候读巴金的那篇散文,她就很想试着在行船上看繁星,船动,星动,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那散文很短,嘉勉却依稀记了很多年。
周轸说,“你说的这种躺着什么都不干的看星星我没试过,但是夜钓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