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里李老娘倒是见了三五熟人,起码邻居家汪太太,李老娘是认得的。还有庄姑妈和庄家的几个儿媳也在这儿。
倒是李梅儿,被引去了姑娘们坐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别厅了,一明两暗的格局,相当宽敞,屋里桌椅柜榻一应俱全,墙上悬着书画,百宝阁上摆置着光泽素雅的玩器,花几上供着几盆碧绿的水仙,香炉里燃着不知什么香,香味恬淡很是舒服。
厅内穿红着绿的大小姑娘也有二三十口子,讲究些的又带了自己的丫环,故此,颇是热闹。
来做客的姑娘们由陆家三位姑娘招待,陆知瑜是其中岁数最大的一个,且她性子向来温和,倒是人缘最好,她见着李梅儿,便十分热络地与她说道:“妹妹比我上次见着似是长高了一些,越发出挑了,一会儿有时间,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说着便引了庄二丫庄三丫过来,笑,“你们表姐妹定是极熟的。”
庄二丫看到李梅儿,便笑着说道:“要知妹妹也来,就请你们乘我家的车一道来了。”
李梅儿一笑,道“多谢表姐了,我们雇车也是一样的。”
庄三丫也对李梅儿道,“刚正说起梅儿妹妹呢,我们都在自家做些点心,可却都不如梅儿妹妹你做的好。”
李梅儿谦虚地笑,“三丫姐过誉了。”
庄三丫又问,“妹妹在家做什么呢?我前儿正想着哪天过去找妹妹说话儿。”
“也没什么事,田里刚收了白菜,我帮着我娘腌泡菜来着。”
李梅儿说着,林霖不知从哪里闪出来,鄙夷道:“在家还要你亲自腌泡菜?你家里没丫环使唤么?”语气里明晃晃的就是嫌弃李梅儿土包子。
李梅儿却懒得与她争这口角令人笑话,只淡淡一笑道,“虽有丫环,可家里活儿多,也要自己做的。”
“你不是还自己做生意的吗,怎的不花钱多买些丫鬟,果然是乡下来的,小家子气的很……”林霖不依不饶道。
“我父亲不过一介举人,家中确实是小门小户,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去学那高门大户的做派,学不像反倒是东施效颦了。”李梅儿脸上笑容渐淡,语带嘲讽地看着林霖说道。
“你说谁东施效颦!”林霖也不傻,听说李梅儿是在影射她们家,急赤白脸地拔高嗓音道。
她身旁的费可欣许是觉得在这儿争吵不好,也顾不得给她圆场了,便拉着她往外走,也不知在林霖耳畔嘀咕两句什么,林霖总算没当场发作。
李梅儿眼看着讨人厌的走了,便对着陆知瑜一笑,道,“失礼了,我是随意惯了的,想到什么话就直接说了,陆姐姐是斯文人,让你们见笑了。”
陆知瑜笑,“哪里哪里。妹妹这边儿坐吧。”心说,上次就知道这位李姑娘不是好惹的,如今越发口齿伶俐了。
倒是庄家姐妹,虽然比李梅儿都年长,但见着李梅儿这笑面虎的退敌方式,心下都是佩服的了不得,决心学习一二。
汪茹那边也看到了李梅儿过来,赶紧上前打招呼,她虽没听见李梅儿刚才跟林霖费可欣说的话,可看到费可欣拉着脸色铁青的汪茹走了,便小声在李梅儿耳边问道:“那林霖又惹你啦?没事儿吧?”
“这话你得去问她。”李梅儿皮笑肉不笑,她吵架可是从来没输过。
汪茹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说道,“知道你厉害啦!”然后便拉着她去引见自己交好的姑娘,什么司刑大爷家的千金、典史家的小姐、学谕家的小姐……
反正李梅儿是认识了不少人。
李梅儿算是初来乍到,小姑娘家聚在一处,难免说一回花啊草儿的。那些官宦家出来的千金可能傲气些,但这三班六房出身人家儿的姑娘待李梅儿还是不错的,这年头,三班六房都属吏,算不得官,可说句老实话,能在三班六房混个职位,比考秀才实在的多。当然,如陆家这般人家,请的也是三班六房的头头儿。
余者便是鄞县各乡绅族长家的千金,还有陆家外地亲眷过来赴宴贺寿的,陆家三姑娘招待这些姑娘们。再者便是陆氏族人家的姑娘了。
大家不过略说些话,如林霖这般不识趣的再没有的,待一时,寿宴的时辰便到了。
姑娘们亦坐在一处,只是陆知瑜姑娘早打发丫环下去将李梅儿和林霖隔得远远的,不然真出了什么不雅的事,扫的是陆家脸面。
陆家席面儿备的也好,只是人太多,许是厨子忙不过来,提前预备了许多菜色,上到席上时便温凉不盏了。
这席面儿是围着戏台上下楼摆放的,还有大戏看。虽说如今是六月,但许多菜也都放凉了,李梅儿没吃几口,倒是喝了好一碗汤。
席吃到一半,李梅儿便想出恭,许是汤水喝多了。
她对陆家也不算熟,便拉上了汪茹一起,小姑娘家家的,总是喜欢结伴一起上茅厕的。
两人如完厕回来,正穿过一个小花园子,迎面就碰上了好似也去出恭的林霖和费可欣。这可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林霖方才就被李梅儿气的一肚子火,这会儿遇着了,自然不会放过这报仇的好机会。拎着裙子上前就要过来给李梅儿好看,一旁的费可欣拉都拉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