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赶路不易,再加上那陵县县令所说,各地官员已得知他们二人在外游学,便决定在济南府停留两月,待暖和些许再赶路。
二人先安排了两个护卫快马赶至济南,在白雪书院不远处租下一座庭院,各处皆安排妥当,他们抵达济南府便可直接住进去。
胤礽身体较之在宫中时,强健许多,却也比不得壮年,这两月,正好在济南修整,又鼓励二人去拜访书院山长。
两人没隐瞒身份,顺畅地在书院中与众学子一同论学,不过两人相对于书院学子来说,年纪较轻,纵使自小便受名师教导,依然见识到了何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弘历本就是极骄傲的性子,原先在京中时几乎时时沐浴在夸赞之中,然在书院之中见到众多才华横溢的学子,心中极不服气,每日在书院中听得什么典经或者什么见解是他从前不知道的,都要回去反复琢磨,直至他领会或者想出其他见解反驳。
胤祜寻常读书,并不懈怠,却也深知学无止境,并不会一味苦读,然受弘历影响,也不得不刻苦起来。
众人行这一路,胤礽教导二人颇为随意,更多是让两人亲力亲为,锻炼能力,此时见弘历废寝忘食,胤祜面上颇为苦恼也不得不跟着苦读,方才主动打断两人。
“你二人生来便不必似寻常读书人一般,需得苦读考科举谋仕途光耀门楣,相比于想要在学识上胜过他们,更重要的是学习如何知人善任,容纳百川。”
他说这话时,看得是弘历,“世间能人异士众多,身为皇子,难道还想比肩李杜,或者文章胜过经乡试府试会试脱颖而出的状元吗?弘历,你得承认你不如人之处。”
胤礽从前不骄傲吗?他骄傲了许多年,如今才不得不承认,才华能力并非一切,他身为储君,需得优秀,却不能只优秀。
“再位高权重,敬畏之心不可无。”
这是胤礽真正教弘历的第一件事。
轮到胤祜,胤礽则是道:“从前对你言传身教之人,之豁达非我能比,你如此,便极好。”
这是明晃晃的差别教育,胤祜心中也没什么落差,甚至还挺高兴,因为二哥这般人物竟也说他额娘们好,便是有一个有力佐证。
“先生,我就说额娘们天下第一好吧。”
雍正随意地应了他一声,反复思量着二哥对弘历的教导,他并未学过帝王之道,二哥是在教导弘历,他何尝不是在偷师。
而弘历长到这个岁数,心性已定,并不是那般容易便能被说服的。
真正使他折服的是胤礽的才学,如今在书院,所学越深越难,却每有请教必能豁然开朗,哪怕最终胜者是他阿玛,弘历彻底见识到这位二伯学识之深之广之有远见,不免也傲气尽散,隐隐还有几分崇拜。
胤祜也在听,不过他对有些帝王之道并不十分认同,本来想去做些旁的。
但胤礽私下里与他说,知道这些,日后天子有些行为,他也能有所了解,兴许能避祸,再加上先生要求,他便也就继续听下去了。
不过胤祜表面上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在心里跟先生念叨:“我可不想落得个揣测圣意的罪名,我额娘只我一个儿子呢,万一遭了祸,我额娘该多担心。”
雍正冷哼一声,揭穿道:“你额娘还有一个女儿,闯祸的儿子扔了正好。”
胤祜嘴唇无声地咕哝,手拿毛笔刷刷便在纸上画出一个拿着戒尺的老夫子横眉怒目,被教训的胖娃娃满脸敢怒不敢言,以此来抗议他的话。
雍正瞥见,扔了句“不学无术”便不再搭理他。
弘历下课后,一转眼便瞧见他这幅画,还以为胤祜画得是二伯和他,颇觉新奇,爱不释手。
胤祜也没解释,直接便送给了侄子。
谁知道弘历竟是个爱炫耀的性子,还分别给老夫子和胖娃娃配了话,正是胤礽给弘历讲课时所说,教胤礽看个正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幼弟。
胤祜一哆嗦,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第二日他再讲书,手上便配了把戒尺,弘历读书专注轻易不受罚,戒尺全打在他手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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