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瞧着这对夫妻灰头土脸的离开,微微抬起头:“老夫人……”
“他爹,自从得知三郎实际在皇城司做事后,就吓得成日缩在院子里不肯出来走动。前几日三郎出事,他甚至还害怕地跑到我跟前来,说什么要分家,若是不分家,就把三郎逐出去,省得日后出事祸害了自家人。”
李老夫人招呼温伯诚夫妇坐下,与温鸾继续道,“他一贯不是胆大的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至于还混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温伯诚与顾氏面面相觑。
“我本想着,若是三郎能活着回来,老大要分家可以,那就彻彻底底的分。我日后就随三郎过活,我一把年纪了,可不怕什么祸害。结果呢,人还没回来,又听说三郎不光是皇城司的人,还是皇城司使,那胆小的家伙索性拉上汤氏躲出去了!”
老夫人越说越气,温鸾忙不迭斟茶,送到她嘴边。
李老夫人看她乖巧,如三郎所言瘦了一些,不禁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这把年纪的人了,哪还会看不出三郎的心思。
为着八娘,拼了两次不要性命都要赶过去救,就是心怀天下之人,都不定有这般勇气。
三郎是个好孩子,自小外柔内刚,要不然也做不到皇城司使这样的位置,却还能在人前当那个寻寻常常的国子监博士。连带着与宁王的关系,看起来都是君子之交。
可三郎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这些年没动过的心思,一瞬动了,她身为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八娘的出身……
他若还是那个顾家的三郎君,是寻常的国子监博士,那又何妨。
可皇城司使,娶一个商家女,日后该如何在官场抬起头来……
李老夫人垂下眼帘,一下一下摸着温鸾的头:“你三表哥是个孝顺的,即便日后真因为皇城司的事……我也不怕最后陪他上路。只是为着他能好好的送我终老,我总是要为他考虑考虑,也不知……这永安城里现如今还有哪家身份显赫的小娘子能看得上他,搬出娘家来帮着撑一把腰。”
温鸾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老夫人心底叹气,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八娘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夫妻俩也该忙活起来,这几年慢慢相看,有了合适的人选才好叫八娘同人小郎君相处相处。”
温伯诚乐呵:“是这个道理。盲婚哑嫁总归不好,我们也正有这个打算。”
温鸾头一次听见爹娘说这事,不由身子微僵,看见老夫人抿了嘴笑,不由低头:“我年纪还小,不急。阿爹……还是先忙活阿兄吧。”
李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道:“你阿兄的品貌,只怕朝中不少大人正偷偷打量着呢。”
“是啊是啊,听我四弟说,刑部那儿就有位大人打听过我家那混小子。我估摸着,是该给混小子找起来了,门第无所谓,家世也没关系,咱们温家就是寻常商贾,不高攀人家,寻给混小子自己看中意的就成。”
温伯诚的话不过是自己说自己的事,李老夫人却是心头一震。
温鸾全然不知老夫人心底所想,只觉得自己定然是病的厉害了,要不然怎么听了几句话,就全然不是自己了呢。
温伯诚与李老夫人又说了许多话。
老夫人有意问起他们前几日在山上遇险的事,那些惊险的过程顾溪亭当然不会提起,长乐长明也得了叮嘱只囫囵说上几句,再细问便缄默不语。
老夫人没办法,只好问别人。温伯诚素来走南闯北,说话的本事自然不小。几句话下来,哪怕是再危险的事,他都说得轻飘飘的,更是不断夸奖顾溪亭,生生把老夫人夸得哭笑不得直摇头。
“你啊,也不必一直夸他。”李老夫人放下茶盏,笑望着他们父女俩道,“三郎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么。他敢拼着命上山救人,那是因借了宁王的势,不然有禹王府在山脚下拦着,他便是三头六臂,也上不了山。”
温鸾就站在老夫人身侧,闻声道:“话虽如此,可如果不是三表哥,阿爹他们还不定要吃什么苦头。”
“是啊是啊,要不是三郎,我们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温伯诚说着,起身拱手道,“老夫人,多谢您和顾家上下这几年对藻娘他们的照拂。我如今来了,差不多也该接她们母女俩出府了。”
李老夫人一怔,半晌没有动弹。
“怎么……怎么这么急?”虽然不愿三郎娶温鸾,日后受人轻慢,可看到乖乖巧巧的小娘子要走,她这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不舍得。
“我这不来了么,哪有让妻女长久借住在娘家的道理。”
李老夫人嗔怪道:“松柏堂可不是什么娘家。我是真心疼爱八娘,你若是舍不得藻娘一直住在娘家,那就把藻娘接走,让八娘再陪陪我。”
温伯诚笑:“那成。让八娘再陪陪老夫人您,我去二房一趟,与岳父岳母告个别,这就把藻娘接走。”
他说着,果真携了妻子就往二房去。
温鸾跟了几步,见白妈妈笑盈盈望过来,这才迟疑的转身,重新坐到老夫人身边。
李老夫人微微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道:“再陪陪老婆子吧,顺便等你三表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