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他不想看她痛苦,不想她入宫。
可那辆马车就停在府门口,他扶着她一路出了顾府,站在那辆马车前。
浩浩荡荡的车马,宫中的宫人侍卫,以及段老将军的下属曹明带来的兵将,护卫在马车左右,迎接贵妃入宫。
谢兰池停在那马车前,没有动。
李容修的轮椅停在了他的脚边,抬了抬手,车夫将车帘挑开,那马车的车厢之中,一片星星点点的红花。
是石榴花,里面插满了一枝枝的石榴花。
谢兰池在这一瞬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她的马夫情郎就是李容修吧。
乔纱也没料到,李容修还在这儿跟她玩浪漫,竟然塞了一车的石榴花,只是她不懂,为何他爱送石榴花?
“奴婢扶您。”翠翠红着眼朝她伸出了手,“让奴婢伺候您吧。”
傻姑娘。
乔纱想将手从谢兰池的手臂上离开,交给翠翠,手猛地被谢兰池攥了住,他握住了她的手。
乔纱看向了他,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看起来像块冰,可抓着她的手却又牢又紧。
她没有动。
李容修抬起眼来,漂亮的眼里写满了讥讽,阴阳怪气地说:“谢公公是要亲自扶新封的贵妃上马车吗?”
顾泽已上前一步,握住谢兰池的手臂,低声对他说:“不要发疯。”他深知谢兰池的性子,生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疯,手指一用力,将他的手拉了开。
乔纱笑了一下扶住翠翠,利落地上了马车,没有再看谢兰池一眼。
谢兰池站在那马车下,听着内侍下令回宫,空了的掌心里冷得出奇,她那笑容里写满了讥讽。
她在讥讽他,不是也救不了她吗?
他有什么资格恨她?恨她当初为了自保,对他下药,送他入宫?
他站在长街里,忽然之间耳鸣得厉害,只隐隐约约地听见顾泽在说:“你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本该恨她,将她当棋子,利用她,报复她,让她生不如死。
可现在,他突然恨不起来她了,他拉住她,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带她走,和她一起走。
她不是想要回济南老家吗?那他就随她一同去……
可马车远了,她也远了。
顾泽紧紧拉着他的手臂,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害人害己。
他甩开了顾泽的手,命人备马,翻身上马。
“你去哪里?”顾泽忙拉住他的缰绳。
谢兰池垂着眼瞧他说:“送贵妃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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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宫门下。
乔纱从马车中下来,就瞧见了谢兰池,他亲自伸手扶她下马车,换了步辇。
像个她的贴身内侍一般,随同她一起入宫,却没有去新帝的寝宫,而是抬进了永宁宫。
这宫中几乎全是谢兰池和顾泽的人,包括这永宁宫。
李容修毫无意外地被拦在了殿门外,如今她是等着侍寝的贵妃,而他是楚王,谢兰池自然有的是理由拦他。
但谢兰池竟连匆匆赶来的新帝也拦在了殿外,说是她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新帝。
李容修在回廊里,坐在轮椅里,低下头轻轻笑了,他原以为谢兰池或许不会为了乔纱自乱阵脚,不顾大局,如今看来,是他错了。
谢兰池已被乔纱紧紧地攥在掌心里了。
李容昭被堵在殿门口,被几个内侍“请回”他的寝殿,他气得脸色涨红,走到李容修的面前,问他:“三哥,纱纱真的不舒服吗?”
李容修抬眼瞧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慢慢与他说:“你觉得呢?”
李容昭心中堵着气,他就知道是谢兰池哄骗他,编着理由来阻止他见乔纱。
他这个皇帝做得窝囊至极,倒不如还给三哥,只要三哥肯答应放他和乔纱一起回行宫里,三哥定然会答应。
他没有害过三哥,他也没有想夺三哥的皇位,他压根没想过做皇帝,走到今天这步他也是身不由己。
这些三哥在写给他的信里也说了,三哥知道他被谢兰池和顾泽软禁在宫中,不得已才做了皇帝。
三哥也知道,他喜欢乔纱,拿了乔纱的黑发做信物,说可以帮他除掉谢兰池和顾泽,让他得到想到的。
只要他们兄弟联手,除掉谢兰池和顾泽之后,这皇帝他做不做都无所谓,三哥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他只要纱纱。
他伸手去替三哥推轮椅,低下头与三哥说:“我想见纱纱,三哥,我该怎么做?”
李容修瞧着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内侍,那全是谢兰池的人,他慢慢说:“自然是要先杀了谢兰池。”
他丝毫不避讳谢兰池的耳目,他便是不说,谢兰池也知道,他回来就是为了杀他。
李容昭皱住了眉,可是他该怎么杀谢兰池?这宫中全是谢兰池的人,他只是谢兰池手指下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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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纱确实有些不舒服,她这一日都不曾好好用过饭,在马车里便有些恶心。
入了永宁宫之后,干呕了两次,怕自己吐出来,蜷在了榻上躺了一会儿。
隐隐约约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