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后的温雪低着眉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雨水打在莲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满池的红莲在夜雨中肆无忌惮的燃烧着、盛放着,将池子里的水也映照的通红,血一样通红。
这座孤寂的古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明远灵通的耳目,在今夜变的格外不自在,他能清晰的听到每个声音,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连熄了灯的卧房中,他也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脱下了外衣,搭在椅背上。
她手指拂过榻边,被一只手轻轻抓了住。
“姐姐。”榻上的人朝她的手靠过来,手指顺着她的手,滑到她的手腕,伸进她的衣袖下,“我好冷,姐姐抱着我。”
“叫师父。”她侧身躺在了榻上,被盖着粗布被子下的一双手抱住,裹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的人露出一张闭着眼的脸,苍白憔悴的聂小姐,她将脸靠近乔纱的怀里、肩上,在她单薄的里衣上嗅了嗅,“师父……真好闻。”
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双被子下的手搅着乔纱的衣衫去抱她,像缠裹着的网,挣脱不开,越往里越束缚。
“衣服……碍事。”聂小姐搂抱着她,撒娇一般的说:“师父,脱了吧,我冷……我想挨着师父睡。”她将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揉进乔纱的怀里,衣袖里的手轻轻揉着乔纱的手肘,“我们都是女子,师父还与我害羞吗?”(审核员好,没有脱衣服,只是说了一下)
明远眉心轻轻蹙着,谢夫人……太过善良,仍然深信着聂小姐便是聂小姐,可如今眼前这位恐怕连身体也被魔头同化,不是聂小姐了……
——黑暗中,乔纱轻轻攥住了怀里小美人细细的脖子,温柔的托起她的脸,低低轻轻的对她说:“你是不是女子,难道我不知?”
明远顿下了手指间的佛珠,她知道?她知道……眼前的这个聂小姐并非女儿身?并非聂小姐吗?
——乔纱的手指轻轻抚摸聂小姐苍白的脸,贴近了与她低低说:“可惜,你这具身体太小了。”
聂小姐的脸上出现奇异的表情,忽然垂下眼用另一个声音对她说:“哪里小?”
男人的声音。
明远清晰的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喑哑低闷。
可乔纱却没有丝毫异样,而是抬手捂住了聂小姐的嘴,嘘了一声说:“我夫君可在外面站着呢。”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聂小姐的突然变声,目光从上到下的扫了聂小姐一下,轻轻说:“再长长吧。”
聂小姐张口含住了她的手指……
明远身侧的莲灯“噗”一声灭了,连同他难以入定的心神一起乱了。
他在漆黑的房间里睁开了眼,再难入定,谢夫人……难道早已知晓那位聂小姐是魔头附体?
既知道,为何还要救他?还要装出不知晓的模样来,动之以情的救下他?
方才禅房里谢夫人心软心善的求情,是装的?
那雨夜里,她挡在魔头身前,她抱住他要除了魔头的手臂,也是装的?
她那时就知道,自己在救一个魔头?
此时此刻卧房里的谢夫人,和方才救人的谢夫人如此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话语……仿佛在故意引诱着眼前的魔头。
为何?
明远竟看不清这位谢夫人,她慈悲是装的?心软是装的?便是连……端庄也是装的?
他垂眼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指,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她半裹着僧袍站在昏暗房间里的样子。
她那时似乎在笑。
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房门外有人轻轻叩了叩门。
“明远圣师。”谢明君的声音仿佛一击雷,令他没有波动的心忽然漏跳了两下。
手中的佛珠一时失手“哒”的掉在了他的衣袍中。
他看向门外,听见谢明君在外询问:“可打扰圣师入定?我想与圣师谈一谈。”
谈什么?
他无端端的不想见谢明君,他被一股罪恶包裹着,他今夜一夜竟全在“想着”他人的妻子。
这股罪恶令他,眉心着了火一样痛起来。
他沉声说:“今夜不便,改日再谈吧。”
他起身走向了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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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外的谢明君,听见了里面的水声。
明远圣师,在清洗什么?
谢明君转过了身,再次看向了满池红莲,魔尊苏醒了吗?他已何种方式苏醒了?会不会再次现世?
当初围剿魔尊时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尸山血海,将整座山染成血红一片……
那么多的门派,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在那场杀戮之中,他不想再看到历史重演。
他被烦扰的松不开眉头,看见回廊下的温雪,他抱剑站在乔纱的卧房外,闭眼入定。
温雪与乔纱……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荒谬至极,他怎会怀疑自己的夫人和弟子?
温雪是他一手教养的弟子,从温雪刚出生,他就常在宫中教养他,直到他满了年纪正式进入他的门派,二十年的教养,比他的任何弟子都要久,说是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