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小兄弟俩轮流发热,便是徐世安也觉得头有些沉,却还有赈灾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是没空休养。
赵玉珍再度主动提出照顾两个孩子的话,徐世安没办法拒绝,只能欠了这份人情。
担心两个儿子,徐世安在看了王二狗之后,便与村长商议灾后重建的事。
两个小孙子百岁宴收到的贺礼,李满园当真都拿去了当铺典当,因为要做善款,所以当铺还给了最高价,这笔银子都被徐世安带出来了,但衙门也有备案,花在哪里都要记录在侧的。
“村长,我在此处逗留不会超过三日,还要去下一个受灾的村子。这张单子是我会留给你们的村子和银两,一会你让人接收了,在这账本上按个手印。”
“这批物资乃是知府夫人与我夫人捐赠,但也需要核对账目。另外朝廷会再分派物资下来……”
徐世安右手受伤,便用左手指着物资单子及要做的灾后处置事项念给村长听,且为了村长能够听得懂用的都是大白话。
到了晌午,赵家的车夫接来了自家的小姐和少爷,还有采买的物资和郎中,村长这边也带着村民们领完了徐世安带来的首批救援物资。
王二狗的情况更为严重,徐世安便坚持先给他看诊,得知虽没有性命之忧却会留下咳喘一生的病根,王寡妇悔的哭晕了过去。
倒是徐承祖的伤,看上去是最严重的,实则没有伤到筋骨,卧床休息几日便可。
小四没有外伤,可小腿骨折,没有百十来日别想活蹦乱跳,但小娃子恢复的快,只要将养的好便不怕会落下病根。
“大人这手,伤了手筋,骨头也被穿透,康复了也不能受重力。”郎中摇头道。
“可会影响我爹写字?”徐承祖忙问道。
读书人的右手堪比于性命重要,满屋子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不可劳累。”郎中这话就含糊了些,但大致的意思众人也听的明白。
徐世安心里发苦,读了半辈子书才有了今日的官身,没等扶持儿孙成材,他便要被迫离开官场了吗?
不是徐世安眷恋官场,而是当官越久,他越明白一个人在官场奋斗的艰难,他若提早退场,儿子们岂不是要再经历一番?
“呜呜,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没有摔倒,能早点拿到药,爹就不会有事了,是我害了爹!”小四嚎啕大哭。
“是我的错,我不该逞强跟着去救人,爹要不是为了帮我也不会……”徐承祖握拳,用力的砸着炕面。
门口的衙役做贼似的离开,怕被徐世安揪着问罪,没有他那一嗓子村民们不会被吓得松开手,他这是拍马不成反倒拍到马蹄子上了,可真倒霉。
一直没有作声的赵玉珍,闻言神色复杂了几分,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们不许胡说,老三想救人是仁善之心,小四也是为了父兄才受伤,此乃至孝,怎地都往身上揽过错?”
徐世安没空感伤,掏出银子给了郎中,道:“辛苦郎中跑了这一趟,该抓什么药只管抓便是。村里还有病人,也劳烦郎中一并看看,赈灾的银子已经发下来一部分,郎中酌情下方子吧。”
“大人放心,草民定不会开昂贵的方子,但也会尽力药到病除。”郎中已经知晓徐家父子是怎么伤的,又听到村民们得了部分赈灾的银子,对徐世安只剩下敬佩了。
这世上若是多些好官,又岂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没有活路?
赵玉珍压下心中所思,朝郎中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徐世安安抚了两个儿子几句,便又开始去督促村民们灾后重建。
只有百姓们安稳,才可能会听从朝廷的号召。
昨晚徐承祖转述了李满园的话,除了要让灾民们重建家园,还要兴建水利以及种树,预防旱情与土地风化,这些是历代王朝都不曾重视过的。
大兴土木便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如今朝廷不可能拿出银子支持,府衙也拿不出银两来,那便只能用劳力来抵粮税或者劳役。
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百姓们吃饱喝足的前提下,运作起来很是困难。
却说李满园这边,送走了赵贯之后,心里那不踏实感依旧萦绕在心。
“贺娘子,你安排两个能吃苦的护院,再带上个精明点的婆子和那哥俩的小厮,去追上老爷他们。”
“我这心里不踏实,后悔没让老三和小四带小厮去了。”
李满园喝着温水,吩咐了贺姑姑一句。
当初不让两个儿子带贴身的小厮,是为了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能不忘初心。
可这昨晚开始便心慌,李满园又怕两个小儿子身边没个看顾的人再出岔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夫人也就是嘴硬,最是在意咱们府里的小主子们了。”
贺姑姑笑着应下,又问道:“可需要给老爷和两位小主子们带些吃食?老爷走的时候带的不多,怕是都吃用完了。”
“他吃用完了也不是进了自己肚子里。”
李满园哼了一声,很了解徐世安的脾性,面对灾民哪里能吃得下独食?
“轻车简行吧,他们早些到我也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