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捻起一个烧麦,刚放到嘴里便皱眉,但也没有吐出来,只是没再拿第二个。
皇帝见状,忙又去端过来两盘其他的吃食,太上皇却没有食欲。
“有何话你便说吧,你我今日便以父子的身份畅谈。不论是国事、家事,咱们父子唠点掏心窝子的。”
太上皇指着吃食道:“你饿了就边吃边说,宫人都被赶出去了,别讲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累得慌。”
皇帝一脸的尴尬,貌似他是太子之后,规矩就刻到骨子里了。
身在帝王家,享受了最尊贵的一切,却也活的比任何人都累。
“儿子真羡慕父皇在外面无拘无束的日子,可惜儿子想走,太子还不堪大任。”皇帝羡慕的道。
看着太上皇不拘一格的神态,接地气的言语,皇帝也想撂挑子游云四海去。
“哼!你是巴不得我在外头,免得干政吧?太子也不小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寡人可是把朝政扔给你大半,舍不得放权?”太上皇哼了一声。
皇帝苦笑,他敢放权,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敢篡位。
“儿子不如父皇胸怀宽广,培养的儿子也不如父皇培养的优秀,只能自苦了。”皇帝叹道。
“你这做皇帝的脸皮也够厚了,变着法的夸你自己。得,别和寡人说这些没用的,如今的朝局如何,寡人心中有数。是寡人留下的隐患,让你不得不兢兢业业,但又何尝不是督促你要勤政爱民?”
端起茶水喝了半杯,太上皇继续道:“你主要是想说重商之事吧?”
皇帝点头,道:“父皇看重一个小小的举人,并让监考的官员破例给了他案首,儿子便窥探了几分父皇的用意。只是我朝律法早已言明,商人地位低下,如今要改革律法,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呸!寡人就是要扯断了那些发战争财的人的发,他们的基业几代人花用不完,却不如旁人赚钱,也不见捐赠国库一分一毫。”
说到那些贵族,太上皇揣着手道:“你是皇帝,更该清楚国库丰裕对朝廷何等重要。现在动这些人的利益尚且艰难,再养他们几十年上百年的,朝廷就要被他们掣肘了。”
皇帝危襟正坐,这个话题很沉重,便是天子也要重视,且轻易不敢动手。
“儿子仔细思量过,和父皇担忧不尽相同。是以……”
父子俩畅所欲言,竟是谈了一天一夜。
没人知道本朝最尊贵的父子谈了什么,但很多贵胄在宫中都有眼线,不惜动用暗藏的力量想探个究竟。
一时间,年味儿十足的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无不暗自自危。
京城如何,远在榆树村的徐家是不会知晓的。
倒是关于冯家的小道消息得了不少,比如钱小姐嫁妆被偷却没抓到人,为此觉得折损了钱家的颜面,竟一气之下搬到了自己的嫁妆庄子上去住。
冯家自从钱小姐过门后享受惯了,没了银钱支撑自是不好过,冯母要操持家务苦不堪言,邻居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咒骂声。
而冯少志为了能得到钱小姐的资助,像是上门女婿一般跟着钱小姐住到庄子上,被读书人所不齿。
倒是徐家这边,日子当真是日渐红火,虽和徐家大房又一次的冰化,可好歹没有彻底闹的人尽皆知,年跟前还是有所走动的。
“当家的,信上说啥?你去县学的事定了?”李满园边走边用围裙擦手,一脸喜色的问道。
“嗯,我托人找了处宅子,已经简单的修缮过,正月末便可以过去了。”徐世安道。
李满园想到自己还没说要一起过去的话,便问道:“你租的宅子多大?”
“在县学后头的一个小院,有三间屋子和一间书房。因离县学近,所以租子高了些。”徐世安道。
李满园皱眉,三间房自是不能全家一起去。
可眼下是年关了,也不可能去租房,只能自恼道:“那就你们爷几个先过去,等种完地我们再过去,正好你也有空重新租个院子。”
徐世安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你是打算一起搬到县城去?”
“不能算是搬,两个丫头不小了,只有县城才有女学。农忙的时候让老大和老二回来忙活,反正也都是雇人。等你做官的时候,咱们一家子还是得跟着你一起走,提前让孩子们涨涨见识也好。”李满园道。
这点是徐世安没有想过的,以前一门心思考功名,可没想那么长远。
偶尔想一下,也没想过全家一起去,毕竟在外头的花销不比在村里。
“先不说这个了,反正还得开春之后的事呢。倒是我想买块宅基地,重新盖个大院子。徐家走的再远,这里也是根,族里都看着你,这事你拿个主意吧。”说完,李满园又转身去了厨房。
徐世安则是陷入了沉思,他不习惯操持这些锁事,倒是疏忽了。
祖宅,对子孙后代都有福运的影响,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儿,村子里的孩童们挨家的跑,瓜子花生揣满了兜子,条件好些的人家还会给块硬糖或是油炸的果子。
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家里来的娃子越多就越有人气,预示着日子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