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枢一大早就来敲门唤她起床,因此次织云殿织就的仙袍太过繁复,不易挪动, 便引她前去言烨的寝殿更衣。
而待她好不容易将一身仙衣穿齐整了, 还没照镜子仔细看呢,外面天光明朗, 言烨一身风露从外归来, 停在门口。
红线的一张脸,便又止不住地渐渐红了。
“你……你在看什么?”经过昨日那件事,她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言烨摆了摆手,让殿内的仙娥们下去。他一夜未,本该十分疲累,而此刻却似几分餍足般倚在门框边,站在光下看她,缓缓道:“看云, 看月, 看吾殿未来之主。”
红线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好似身处火炉之中,整个人就快烧着了。
言烨淡笑,抬步跨入殿,从她身旁经过, 绕至衣桁后,褪衣, 将赴宴的仙袍着上。
期间窸窸窣窣之声不间断,红线面上泛热, 好不局促,便连忙提起裙摆往外走,边走边解释道:“这衣裳层叠难穿, 我去殿外唤来天枢帮你。”
然而窸窣之声不久便停下,言烨从衣桁后走出来,出来时,他一身仙衣白袍已着好,长身如玉,目若朗星。
他道:“无事。”
又问她:“你可用膳了?”
红线努力忽略掉面上的热烫,回他道:“方才饮了不少仙娥送来的琼露。”
他行至榻前坐下,淡笑望她:“离开宴还有些时辰,我先歇会儿,你若饿了,便再唤天枢进来送些果子蜜露。”
红线呐呐点头,见他疲累低首扶额,便放轻手脚注意着不要吵闹到他。
随后,言烨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抬首,又叮嘱她道:“稍后宴上仙家众多,免不了推杯换盏,你酒量浅,记住,莫要沾酒。”
她酒量浅?
她从未在他面前饮过酒,他如何确定自己酒量浅?
红线纳闷,但虽然纳闷,却也未同他争辩,轻声道了句“好”。
殿内呼吸清浅,渐渐无声。
红线候了半刻,见他好似熟睡了,便轻手轻脚提起裙摆,往回走,坐回到梳妆台边,却并未打量自己镜中的模样,而是背对着梳妆镜,望着殿内床榻上正扶额小憩的人。
观赏片刻,她忽而察觉到自己此举失礼,两颊顿时又热烫起来,错开视线。
而正是这时,男人衣袂下浮动的红绳引起了她的注意。
言烨封神,升神劫过去,脚上的姻缘绳同升神劫分开,这时候是最好解开这根绳的。
虽她同样修得了神身,不再受天规条律所限,但这件事到底是自己的失误,将人家绑了这般久,她心里愧疚万分。此刻该抓紧将这根绳解开,了了这最后的因果才是。
思罢,红线说干就干,动身往榻边靠,抬手间,各种收敛声息术法毫不吝啬地往自己身上套。
红绳被包裹在一层姻缘红光之中,似察觉到她身上的姻缘之力,在她的手将将触及之时,极附和地往她手里钻。红线便顺势将它捞在手心,伸出另一只手探过去,摸绳上的绳结。
可不想,就在她快要摸到姻缘绳的绳结时,榻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苏醒,伸手握住她手腕,并且目光随着她手的方向,望向自己脚踝。
“这便是我身上的姻缘红绳?”言烨问道。
红绳自落入红线手中便已显形,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男人面前。男人就着她的手打量红绳,顺道问她:“你要做什么?”
红线身上乱七八糟的术法顷刻间散去。她支吾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狡辩言辞,只好认命地告诉他所有事情的原委:“它许是我哪次不小心绑在你身上的,自你下凡历劫后,便同你的升神劫绑在一起了,我解不开。而如今你的升神劫已过,此绳累赘,倒不如容我将它解开,还你一个轻松?”
言烨神色未变,目光从她身上挪回到红绳上,眼中有奇异的光华流转,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清淡淡道:“还好,我未曾感觉累赘。”
红线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这时候,言烨的手动了,从她手心划下,接过了她手里的这根红绳,缓缓道:“不过先前凡间,你有句话确实说得不错,姻缘红绳,自该缚系二人。”
说着,他将红线扶起,引她坐上榻,抬手牵引着自己手里的这根红绳,往红线脚的方向而去。
红线一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几分忐忑,几分恐惧,到最后这份忐忑和恐惧占据上风,让她产生退缩心理,反射性缩回了脚。
言烨的手因此顿住,静默片刻,他抬眼望她,面上平静无风,眼里却似浪潮涌动。
红线当即醒悟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伤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结。
谁都没有开口,时间在呼吸间流逝,言烨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愈发黑沉。
直到天枢的声音从外而来,打破两人间冷凝的现状。他禀告言烨,说四海的龙族已到了天宫,按天族礼节,帝后让他前去迎接一下。
言烨依旧没有出声,眼中沉沉风浪翻涌。
红线见之心里打鼓,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天枢没得到言烨的回应,欲进殿再禀告。言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