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不开,他跳进去总行吧?
就在他双足碰到墙顶刹那,底下的响声突然消失。
千岁不喊他的昵称了,也不敲门了。
燕三郎低头一看,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木门还是那扇木门,可是门后的佳人竟已不见!
“千岁!”他头皮一紧,竟然不假思索跳下墙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地,目力所及之处,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的阿修罗呢?
燕三郎一颗心揪起,只觉自己从未经历过这般恐慌!
从他九岁起,阿修罗就陪在他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曾有瞬间的分离。
她的存在,像呼吸一般自然;她的存在,像呼吸一般重要。
少年抓紧脖子上的木铃铛,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复,她不在铃铛里。
燕三郎闭上眼,做了两次吐纳,将涌上来的焦躁和惶恐一起打压下去,开始思考对策。
千岁为什么消失,难道和白苓一样被人掳走?毕竟她莫名失去修为,现在与常人无异!
他失策了,方才不该直接跳下来,而是要走得更远,看看千岁会不会回到木铃铛里。
毕竟,她和天衡还有契约,不可能脱离铃铛离开太远。
话说回来,修为消失这件事实在不可思议。不仅是他和千岁,似乎进入四凤镇的所有异士都变成了凡人。
什么样的领域或者小世界才有这般威力?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还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何必要挑动三方内斗?
唔,这样说来,或许他的力量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燕三郎脑海里闪过十万个为什么,但哪个也来不及多想。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回千岁。
他又翻出墙去。
墙外就是小巷,方才两帮人拳打脚踢之处。燕三郎刚才走出去时匆匆一瞥,见到地面躺着三人,都是口角流血,鼻青脸肿,也不知是死是活。
当然那三人里面没有端方。
除此之外,他还来不及细看。
可是这回燕三郎翻过院墙,落地之后,景致就变了——
杏树、杂物堆、小平房。
院墙另一侧,居然还是这里!
无论他来回翻越多少次,落地之后看见的景物都是完全一致。
燕三郎面色更加凝重。
对于这种困局,民间有个更通俗的说法叫作“鬼打墙”,能让人在无限循回的迷宫里耗竭而死。
建造这个迷境的大概也是只鬼:
来自迷藏海国的恶鬼。
少年暗吸一口气,也不再做无用功,开始探索这个小院——对方将他困在这里,显然别有用心。既然跳不出去,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见招拆招。
这院子很小,对于人高腿长的燕三郎来说,抬腿就能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这会儿还是料峭之时,春讯未至,老杏树尚未发出嫩芽,枝头倒还挂着明黄的叶片。
晚风一来,摇头晃脑的杏叶敌不过催促,慢悠悠飘落下来,瑟瑟趴向地面。
这一幕好生凄清,燕三郎又觉似曾见过。
他接了一片叶子在手,仔细看,叶片上有虫蛀过的痕迹。
树下堆着杂物,凌乱无章,应该是许久都没人来过了。燕三郎从杂物堆里抽出一把废弃的斧头,斧刃又钝又卷,还蹦了好几个口子,一看就知道修不好了。
这就是他方才砍树的斧子。
他抓着斧子,心情没来由地焦急,一阵又一阵心惊肉跳,像是将有大难临头。
他还发现自己喘息得很厉害,心头砰砰直跳,根本难以自抑。
发生了……什么事?
燕三郎往门边靠去一步,才发现又有些不对——
院墙突然变得更高,他连门楣都够不着。
并且手里的斧头突然变得很重很重,他得用双手才能抱握得动。
难、难道?
燕三郎大骇,赶紧去望自己双手,只见手背很小、手指很短,有两枚指甲还裂开了。
指节上倒也是一片瘀紫,皮开肉绽。
但这和击伤不同,这是冻伤!
他再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很旧了,两肩和膝盖各打一个补丁;布鞋也磨损得厉害,他好像能看见自己的大脚趾。
燕三郎忽然发现,自己变回了小时候!
是九岁的时候?
不,还要更早!
外头突然响起了狗吠声。
雄壮、嘹亮,并且好像往这里而来。
燕三郎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发抖,心脏急剧收缩,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开。
难以形容的恐惧一下子攫住他的内心。这感觉陌生却又熟悉,是他成年之后就再也没体会过的孤独和无望。
他心底有个黑洞,而这两声莫名的狗吠,像是突然把藏在黑洞里的东西给拽了出来,撕扯得他头脑阵阵晕眩。
月光不知何时钻出云层,普照世间,也将两个飞快接近的生物的影子打在地面、拖得老长。
它们有尾巴、有大嘴、有獠牙。
燕三郎瞳孔骤缩:
他想起来了,这一幕,是他的亲身经历!
第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