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燕三郎怎么摇晃水晶盅,它都指向北部,纹丝不动。
“有效。”他收起器皿,转身就走。
这是千岁传授给他的,追踪小金最简便的法子了。
盯梢这种事儿,还是交给碧水金睛兽更妥当,它的真身比狮虎不知强悍几倍,野外才是它的主战场。
……
燕三郎没有返回邀景园,而是转了个方向前往白川大道,半路上拐进一家首饰铺子。
这铺子归燕记所有,是他名下产业。里面客人不少,都是娉婷女子,倚在柜边的傅小义就很显眼。
他生得俊俏,来来往往的大姑娘们明里暗里多看他两眼,有大胆的还上去搭话。傅小义笑吟吟地,看起来很是受用。
不过燕三郎走进来后,他受到的关注立刻减了一大半。
傅小义一下站直了迎上前去:“少爷,那小子回到前头庄家的别院里,没再出来。”顿了顿又道,“这别院是庄家去年买下来的,只有春秋两季来住。”
他身边的胖矮男子走来,对燕三郎点头哈腰,也唤一声“少爷”,却是毕恭毕敬。
燕三郎原以为这是首饰铺子的掌柜,第二眼看着却不太像了:“你是?”
“我是钱十六。”男子笑眯眯道,“在燕记钱庄的白川分号做事。霍先生说您可能用得着我,唤我在这里等您。”
傅小义在一边解说:“钱十六在钱庄专做放贷生意,庄家二十多天前向燕记钱庄抵借了一万七千两银子,对钱十六很客气。”
燕三郎莞尔。霍东进可真是个人精,事先替他把能用上的人都找来了。
吩咐自家手下,他也不必客气:“你跑一趟庄家,替我约庄东和吃茶,就说我还可以多借他一万五千两银子。记着,我只约他一个人,现在、马上。”
钱十六一点就透,出去办事了。
燕三郎登上首饰铺二楼,专供贵宾的雅席。
他在这里喝茶悠哉了两刻钟后,钱十六才返回,带来令他满意的回复:“少爷,庄东和约您晚间在珍宝楼会面。”
千岁笑了:“我还以为庄家不缺钱。”
“庄东和本不情愿,但是庄老头一听说我们还可以再放贷给他,推也把庄东和推出来了。”钱十六继续道,“这个把月来粮价翻天覆地,不独是庄家,许多粮商都亏得血本无归。”
……
入夜,珍宝楼。
庄东和准时赴约,却见燕三郎独占珍宝楼最大的一个包间,眼前是美酒,身畔是美人,端的是少年得志、风头正劲。
恰好和他的窘迫形成了鲜明对比。
庄东和心里一涩,真想掉头就走,可是庄家还等着那一万多两银子救急。
他只得摁下心头不快,冲着燕三郎扯开一个笑容:“清乐伯好兴致。”
燕三郎挥手让伙计上菜,转头看到他脸色不好,不由得奇道:“延寿契约这等奇珍入手,怎么少东家不甚欢喜?”
这会儿已过饭点了,但清乐伯想吃什么能点不着?
庄东和心里暗骂一句,装傻!这厮只用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放贷就能把他钓出来,会看不清庄家的窘境吗?
一万五千两!放在平时,他这少东家都不当一回事。偏偏这个时候……
他叹了口气:“那契约,唉,与我庄家无关。”
千岁轻轻晃着杯中酒:“我们都瞧见少东家银货两讫了,怎说无关?”庄东和的确跟着发卖师走去后台,而后又由游龙局派人护送回家,显然八十万两银子交付无碍,至少首款是给出去了。
庄东和心道,果然他们要问起此事。
钱十六代主邀约,庄家就猜到燕三郎或为延寿契约而来,只是不明白原因。庄家家主交代庄东和,此事切莫揽到自己身上。
庄东和举杯一饮而尽,才问千岁:“你们也对延寿契约感兴趣?”眼前这一对儿都是年轻貌美,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那张契约罢?
热菜来了,伙计一道一道往桌上摆。燕三郎随手夹了一箸松鼠鱼,还是挑着好肉放到千岁碗中:“我们对买走契约的人感兴趣。”
庄家有钱,但远没有那般豪横。
话里有话,庄东和是明白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他呼出一口气:“原来清乐伯也看出来了,我们不是真正的买家。”
“谁才是?”
“那人名为胡栗,中部的南五通钱庄就是他开的。”
燕三郎看了千岁一眼,见她挟着虾仁吃得正开心,显然不知道“南五通”是什么路数。平时他和李开良商议产业时,白猫一般蒙头大睡。
南五通是卫国中部的钱庄,门店散布全国,为客人提供通存通兑和放贷服务,实力称得上雄厚。
当然,利息可不低。
“下午坐在你身边的蓝衣人?”
“对,他就是胡栗。”庄东和缓缓道,“这些天,我家有些……”
庄家的男人们,已经十好几天殚精竭虑、睡不安稳了。可自尊心让他还是没将后头的“拮据”两字说出来,“胡栗自行找上门,以二十万两银子为酬,要我们替他在游龙局的发卖会上拿下延寿契约。”
千岁笑了:“你今天在游龙局可没少得罪人。”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