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陪燕三郎走了回来,才道:“他话没说尽。”
“嗯。”燕三郎也看出来了,“观其心火上升,大概遇见的麻烦不小。”
国君么,作为这个国家的中枢,成天就要面对五花八门的问题。萧宓已经在那位置上稳坐近六年之久,又得韩昭、厉鹤林的悉心教导,旁人看得眼花缭乱的难题,在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
是因为澜江水患?
这等规模的水灾当然是天大难题,可是人类与江河结伴而居这么多年,澜江也不是头一次泛滥,关于如何治理水患,历朝历代都有丰富经验。国君只要下达任务,自有官员前去处理。
……
下午,李开良求见。
见到这名得力手下,燕三郎也是精神一振:“坐。”
盛邑每天都有无数大小事件发生,他一睡半年,已经落下不少功课要补。
李开良的脸色异常凝重,先交代这半年来他代燕三郎打理的产业进展。“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燕三郎想也不想即道:“好消息先说罢。”
第一个好消息就是燕子塔顺利竣工。
燕三郎昨晚出门吃饭,路上就看见了夜色中的燕子塔。
这塔原先毁于司文睿袭击卫天子。萧宓诛司文睿之后,就将重修燕子塔的工程交予燕三郎。
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两年多,燕子塔也在他沉睡期间修缮完毕。
重修过后的燕子塔共有七层,高度达到惊人的二十一丈,几乎是从前的两倍。它本身又建在半坡上,其庄严、恢宏、华贵,令每一个外来客都深感震撼。
入夜之后,燕子塔高大的身影仍然隐在黑暗之中,但每一层檐下都会点起风灯,映着彩雕华匾,宛如琼阁。这已经成为盛邑最受欢迎的新景之一。
而对燕三郎和李开良来说,燕子塔的顺利落成,标志着他们手中的队伍已经有接下并且完成复杂工程的能力。
“好极。”燕三郎不吝于赞美,然后亲手给李开良倒了一盏热茶。
他从桃源返回盛邑之后,燕子塔工程就有了更强大的助力——得胜王的手下白诚焕专精工程建造,从设计到造价、施工监制都是行家里手。更难得这人还精通风水相术,从前得胜王在都城的府邸、在战场后的驻营,都由他设计督造。
他也是跟随燕三郎出桃源的十九人之一——燕三郎从霍东进那里听说他的能力之后就心动不已,着力游说,终于劝动他出山。
白诚焕果然没让他失望,抵达盛邑之后就着手改良设计、提升进度,使得燕子塔这个精细工程的完工比预期还要提早四个月。
“第二个好消息,是流经凤崃山区的大运河在五个月前打通了最后十里,至此算是全线开通。”李开良紧接着道,“它已经改名为凤崃运河,北接青沙江,南入凤巢湖。水体打通之后,北货即可南运。要不是因为天灾,航道本来日渐繁忙,都是嗅觉灵敏的商人来掘第一桶金。”
青沙江也是澜江的支流。
燕三郎知道,这条大运河的打通来之不易。强行开凿运河也算是前卫王的暴政之一,致国沸民怨,最后引发了动摇其统治的凤崃山起义。萧宓当上国君之后继续挖凿,在朝野都遇到很大阻力,许多老臣都劝他汲取兄长教训。
彼时卫国刚刚结束战争,国库吃紧,“开挖运河”这几个字本身又是禁忌,提多了都让人不悦,真地继续干下去,重新激起民怨怎么办?
可是萧宓表现出少年君王的魄力,力排众议,坚持到底,这过程中当然也不是一帆风顺,前后摆平了很多麻烦。
第1126章 天灾还是人祸?
其实运河主体早就完工,也通了船。燕三郎返回盛邑之前,运河上就很繁忙了,该有的商贸都有,该有的麻烦也都有了。只是运河最后几里要穿过大山,工程特别复杂,一直拖到了今年才算做完。
“茅定胜虽然赋闲,但根还扎在凤崃山。”茅定胜曾是暴乱的发起人,虽然后来帮着萧宓把前卫王拉下马,可他身上摘不去的“叛乱”属性为所有君王所忌惮。他从萧宓那里得到了三代富贵,但不再有实权了。
这也是少有的,发起暴乱却能得善终的例子。李开良笑了笑:“起义军解散之后,茅定胜还有嫡系两千余人。他们原本盘踞凤崃山,运河打通之后就组建一个青鱼寮,改做水陆生意,跟我们合作愉快。现在澜江发大水,否则货物可以直接从盛邑运去凤崃山南部的凤巢城,一路都交由他们押送。”
燕三郎按了按指节:“青沙江就是澜江的分支,今年也泛滥了吧?”
“是。”李开良脸色渐渐凝重,“这就是接下来要说的坏消息。卫国中西部暴雨已经持续五十多天,澜江全线泛滥,洪水至少来了四波,到目前都没有减缓的趋势。”
燕三郎下意识看了看天色,太阳还挂在西边,而南边的天空却已经云团涌动。他走南闯北时也看天象,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今晚可能又有大雨,好天气只持续了不到两天。
“然后呢?”
李开良清了清嗓子才道:“我们年初建起的龙口堰,被冲垮了两次!”
燕三郎终于色变:“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