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燕三郎心里就有点沉堵。
千岁提醒他:“你记得庄南甲和海神使都提过幽魂一族曾经的族长?他带领族人经历灭世天劫,却不曾与万物同殒,本事可见一斑。”
燕三郎当然记得。庄南甲和海神使是死对头,但提起这位老族长,那般敬仰都是发自肺腑。
“我们需要更多线索。”他点了点书册,“关于石碑的来历,这里都是传说,并非记载。”
“先放过一边。你说了石碑四次被盗,那第五次呢?”猫儿往桌上一摊,能躺着绝不坐着,屋里暖洋洋地,熏得它都困了。
“第五次,偷走石碑的人很特殊。”燕三郎一字一句,“就是宣国的开国太祖颜枭!”
这答案就有些出乎意料,白猫咦了一声:“难怪稷庙里的老庙祝语焉不详,原来窃贼是一国之君。”
“书上就一句话概括。”燕三郎复述,“太祖使人夺铎国神物,十五年后灭铎,复还于稷庙。”
寥寥不到二十字,就把这事儿掩在烟海般的史料中了。
第1045章 颜枭与石碑
不过燕三郎和千岁阅历丰富,深谙“字越少、事越大”的原则,越觉此中有料可挖。
“走,我们找邻居聊聊。”他站了起来,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小瓮邀景园出品的青梅酒。
“去哪?”猫儿正瘫得舒服,只白尾巴尖在桌上轻轻敲打,连动都不想动。
“昨晚和几个外使喝酒。”燕三郎脑筋动得快,“其中有一位名为郎希凌,宝莱国人,使宣十余次,自称对宣国了若指掌。”
白猫懒洋洋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宣国还有个老熟人?”
“端方?”燕三郎没忘。
“对啊,问他不是更好么?”她还记得端方的性格,“以他脾性,对宣国的过往应该做过全盘了解才是。”
“这人出现得莫名,我不想找他。”
“行吧。”猫儿才懒得出屋,跳到他床上,盘成一盘睡觉了。这些外使坐拥职务之便,对一地、一国的历史往往比普通百姓了解得更多、更靠谱。
……
她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而后才听见屋门吱呀轻响。
猫儿睁眼,看见燕三郎轻手轻脚走进屋子。
它也伸了个懒腰,跳上桌开始洗脸:“回来了?”
“嗯。”少年先取青盐漱口刷牙,冲散了酒味儿,这才坐到桌边给猫儿顺毛。
舒服呀,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天快暗了,它终于精神了。“问到了?”
“收获颇丰。”那位郎使节一吃上酒就天南地北胡侃,这才花去大把时间。燕三郎把他话里的水分拧吧拧吧再掐头去尾,转化成简明扼要:“安涞的地方史,前几年重新编过了,把不合时宜的内容删改掉,只留下我们见到的那一句话。”
“真相呢?”千岁对此毫不惊讶。历史么,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或者篡改。
“真相就是,所谓的‘夺’,其实便是‘盗’。”燕三郎很干脆道,“彼时颜枭二十八岁,安涞城还是铎国首都。颜枭为了激励童渊族士气,也是跟旁人打了赌,因此亲身潜入稷庙,盗走了石碑!”
首先,石碑是偷来的。
其次,还是颜枭亲自动的手。
猫儿侧了侧头:“姓郎的能确定?”
“能。”燕三郎也已经问过了,“十年前,颜枭在过年的酒宴上亲口自夸,他听得一清二楚。倒是颜烈一直拦着这个伯父,说他醉人醉语。”
那么这事儿十有七八是真的了。
“既然颜枭亲手偷走了石碑,那么——诅咒呢?”
“此事一直都是知情者争议的重点。”燕三郎娓娓道来,“颜枭生有五子,只有老四、老五活了下来。其中老大是颜枭与王后所生,继承了他的勇武善战,十五岁就能领军,却在天琴山中了奚人埋伏,不幸身死,年仅十七岁。”
“咦,颜枭去偷石碑时,大儿子才十一岁。”千岁掐指一算。
呸,猫爪子掐不起来,远没有人手灵活。
还是燕三郎替她往下算:“颜枭三十四岁闻长子战亡,距离他偷走石碑已经过去了六年。”
“另外两个儿子呢?
“次子和三子都是嫔妃所生。次子自幼博闻强记,有才学之名,但体质较弱,不宜修行。颜枭有丧子经验在前,对他小心呵护。”
千岁打了个呵欠:“那他是怎么死的?”
“对外都说是痨病引起的内损,药石无用。据说宫史也是这般记录的。”燕三郎摸了摸鼻子,“但郎希凌神神秘秘告诉我,据他所知,颜枭次子和父亲的宠妃有了首尾,被揭发后羞愧难当,自尽了。”
“哇!”猫儿听得两眼发光,“这么有料!”
“那宠妃同年‘病亡’,只比颜枭次子晚了三日。”燕三郎点头,“从时间上看,我觉得郎使节的话有三分可信。”
可信不可信都不重要,关键是,颜枭又死了一个儿子。
“这一年他四十岁,已灭奚国。”
“老三呢?”这些帝王家事,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老三就死得干脆了,出生即夭折。”燕三郎按时间计算